第八章 都是狐狸

見眾人已跑遠，石南素從樹上跳下來，打打被石子弄臟的衣擺，向江奕塵走過去！

隻見江大少爺一身乾淨整潔，一根發絲都沒亂，衣服上一個褶子都沒有！感情他被抓住捆上時一點掙紮都沒有！

解開他的繩子，江奕塵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他早就知道有人跟在後麵，隻是沒想到，那般拙劣的跟蹤竟然那幫人都沒有發覺！隻是自己中了迷藥，隻得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衣著整理完畢的江奕塵身形搖晃一下，被石南素一把扶住！

石南素看他臉色蒼白，又有些虛脫，發覺他中了敵人的迷藥！他至今沒有昏迷，便知對方下的計量不重！隻要睡一覺便會什麼事都沒有的！隻是……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少爺，你撐著點，回去再睡啊！”石南素邊說著，邊扯起江奕塵的袖子往回走。江奕塵的精神還好，腳步也算快，不一會就到了林間的小路上。可是，馬車不見了！隻有一匹低頭吃路邊草的馬兒！有匹馬已經很不錯了！至少他們不用走著回家！

石南素利落的爬上馬背，伸手遞向江奕塵。江奕塵眉毛微蹙。　　石南素催促道:“少爺，您可就彆挑了，這可就一匹馬，難道你騎著我在地上跑著?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也不用那麼殘忍吧！如果你藥力上來，如何還能騎馬？快上來！我們還能在天黑前趕回鳳城！”

其實江奕塵摒住呼吸，中的藥本就不多，現在也隻有輕微的頭暈而已！看到石南素堅定的表情，江奕塵也側身上馬，坐在石南素的身後！

輕踢馬腹，馬兒開始奔跑起來，石南素不敢騎的太快，手中緊抓著韁繩。

江奕塵坐在後麵，石南素被風拂起的發絲繞在江奕塵麵前，望著身前瘦小的肩膀，想著石南素今日所做種種，心中溫熱一片！低聲道:“辛苦你了！”

石南素一怔，

“隻要你不掉下去，我就不辛苦！”

聽到石南素的話，江奕塵有一瞬間的怔忡，半晌後，探出一隻手握住了石南素的腰。

其實此時，石南素臉色不比江奕塵好多少，石南素輕踢馬腹，馬兒低鳴一聲，揚蹄奔跑出去。石南素的後背時不時的貼上江奕塵的胸膛，顛簸中摩擦的傷口又痛又癢，不久後石南素青色的衣衫上浸出點點紅色。

“石南素，停下，你的傷口出血了。”江奕塵看到那觸目的紅色，不由心中一緊！

石南素不甚在意道：‘沒關係，隻是皮外傷，又在後背，反正也看不到，頂多就是留幾道疤而已。江奕塵沒在做聲，隻是放在石南素腰上的手略微收緊一下，又鬆開了，那麼輕微的動作，轉瞬即逝，仿佛又是一個錯覺。

石南素微微一驚，她發覺了放在她腰上的手的勁道變化，以為他藥力上來有些不穩，這樣可不行，他若是困了不小心跌下去可怎麼好！石南素想說些什麼提起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那批貨物風揚有沒有搶回來！”

“一定會搶回來的！”江奕塵搭話道。

“少爺放心，那批貨丟不了，而且，必定會查出那劫貨之人！隻是李總管那裡怕是誤了時辰不好交代！啊！對了，韓家現如今搬了回來，他家生意也很好，人脈又廣，不如讓韓家先湊出一批貨頂上去！好免了宮廷的責罰！”

江奕塵眸間閃過一抹厲色，冷哼一聲：“我是不會讓韓家來幫忙的！”

石南素懵懂：“為什麼！”

“你以為昨晚家宴的偷窺者與今天劫貨的黑衣人是誰？他們都是韓家的手下！”

這個重磅消息扔出，石南素驚訝的瞪大雙眼！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可是，為什麼是韓家？他們不是好朋友嗎？

“韓家本為鳳城大戶，當初鳳城的商界江家獨大，韓家生意漸衰，便搬去了彆處。如今韓家一家發達後搬回，定是要揚眉吐氣，想要在鳳城出頭，就要和江家做競爭對手！江家根基牢固，他一定要耍一些小手段才好博得頭籌！如果這次的貨物由韓家頂上，日後恐怕就不那麼好對付了。”

石南素撇撇嘴巴：“你明知道韓家會出手害你，你為什麼還要親自來送貨，就不怕他們把你......”話未說完，石南素想明白了。

韓家還沒有那個膽量！韓家的生意有一部分還來源於江家，他是不會做自毀前程的事的。想想今日發生的事，搶貨之人實打實的全是高手，而綁架江奕塵之人隻是雇來的毛賊，從始至終沒有傷他半分，最終目的也是將他綁在密林之中拖住江家交貨。而韓家正好拿江家貨物來頂上李總管缺的那部分，用的卻是韓家的名，真是一舉多得。

此舉若是成功，韓家定會被皇宮另眼相看，也會趁此結交宮內官員大臣，韓家在宮裡有了自己的關係，又有與皇宮通商的經驗，再想要取代江家的皇商地位不是難事。隻是……

“如今怎麼辦，貨已經被劫去了，就算風揚搶回了貨物，恐怕時間也不夠了！而韓家就算失了貨物，雖沒有得手，但拖住你交貨就已經是韓家得手了！”

“哼，你以為我會傻到明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故意向圈套裡跳！我們出發後，真正的那批貨才從江家出發，從大路一路暢通無阻的送往宮外，現在肯定已經與李總管交待了！韓家得到的那批隻是石頭而已。我讓風揚緊追不舍，就是為了拖住韓家！”

石南素聽著江奕塵說著其中的爾虞我詐，頓時覺得渾身冷颼颼的。他們都是狐狸，個個狡猾奸詐！滿是算計！

“可你們不是從小的好朋友嗎？”石南素有些絕望的申訴道。

“商場如戰場，是沒有友情可言的。人與人之間隻有利益！失去了利益，便什麼都沒有了！”江奕塵冰冷的吐出這句話，讓石南素心中也冰涼一片！

她真的認識身後的這個男人嗎？他何時變得這麼冷酷，這麼唯利是圖？或許他從來都是這樣！他全家都是這樣！當初悔婚，不正是因為自己於他家而言無利可圖了嗎？爹爹在時，朝堂為官，江家與之交好，而如今......

“問了那麼多，還有什麼想要問的？”江奕塵調笑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驀地被他喚醒，本是想幫他提神，不知不覺中自己已問了這許多！

石南素鬆了鬆手中的韁繩，馬兒放慢了速度。他問自己有沒有想要問的，有，當然有！她一直想要問出口，明知道問出的結果隻會讓自己更加難過，但她還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

“為什麼是趙芸香？”

“什麼？”突然問出口，話題突轉，讓江奕塵有些難以適應。

“為什麼要娶趙芸香？”

沉默良久，馬兒越行越慢，石南素靜默的等待著他的回答！

“因為她很合適！”石南素緩緩側頭，等待著他的下文。

“芸香容貌美麗，有教養，溫柔善良，又是趙家千金，趙家獨攬了鳳城瓷器生意，如若兩家聯姻，生意會越做越大，皇商的地位會更穩固。”

石南素心中苦笑，明知自己比不上人家，還要自討苦吃。

“其實，後者才是你娶趙芸香的真正原因吧！哈哈，原來我輸在了沒有一個做大商人的父親！”心痛的要滴血。

聽著石南素挖苦的話，江奕塵心中不自覺的一緊，方才的輕鬆心情蕩然無存，仿佛自己隱藏了多年的醜陋被突然暴於日下！

“石南素，你不要再妄想了，不管你有沒有一個有錢有勢的父親，我都不可能會娶你這樣的女人！你連芸香的手指頭都比不上，整日與男人勾勾搭搭，你全身上下哪還有清白的地方？”不知為何看到她失落自嘲的樣子會如此心慌，他隻能用憤怒來掩飾自己的心慌！

石南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馬兒已停在了原地，為何自己在他眼中就如此不堪？在他麵前，她早已沒了自尊，她將自己的尊嚴踏在腳下追隨他這麼多年，究竟他在懷疑什麼？

“江奕塵，你可以拒絕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聲音都是顫抖的。

江奕塵彆過了臉，冷聲說道：“哼，既然有那麼多男人圍在你身邊團團轉，你不用委屈自己留在江家做事，你也不要再糾纏我，自韓家搬回鳳城之後，為防變數，江家與趙家已經婚事提前，昨夜定下，三日後我與芸香成親。從此之後，你便離開江家！”

石南素轉正身子，兩顆晶瑩的淚珠落下打在握住韁繩的手背上。手指漸漸握緊。

“好！”用力一夾馬腹，馬兒吃痛向前狂奔起來......

馬兒停在江府門口，石南素翻身躍下，頭也不回的跑回江府隔壁的武館！

敲開武館大門，無視他人的行禮直奔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背靠在門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從什麼時候大家都變了？記得當時年紀小，娘親帶著自己到江家玩，兩人同在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聽一個師傅講學。

“石南素你笨死了，這個字你都寫不好，也隻有我肯教你了！”

“石南素彆哭了，你哭起來難看死了，你以後是要當我娘子的，你要是再哭我就不要你嘍！”

“石南素，你喜歡那個轎子？等我長大了，我買給你，我要用這頂轎子迎娶你當我的娘子！”

那些話都是他小時候說的，難道，長大了就不作數了嗎？對啊，是不作數了，他們的親事都已經取消了，當她被師傅收養後，一切就變了。江夫人總是冷眼看著她，低聲對江奕塵說著什麼，也從那之後，江奕塵對她也越來越冷淡！

咚咚咚，“師姐，天黑了，師父知道您回來了讓你到前廳去吃飯！”

石南素將房門落上鎖，撲倒到自己的床榻上，悶聲回答：“回了師父，就說我不餓，不吃了！我累了，要睡了！”

終於......要放手了！可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