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宮城禍（2）

日子悄然過去，等到宋念溫反應過來時，就已經是宮裡麵的炎炎夏日了，知了聲終日在樹上盤旋，日頭一日比一日毒辣。

皇上在這期間隻來過她宮裡兩次，一次是給她帶家書，一次是給她鳳印。

給她鳳印是在她進宮後的第七日，那日她原本打算在院子的大缸子裡栽一盆蓮花，等著夏天到時大家會就可以在院子裡賞荷，皇上就是在眾人熱火朝天搬東西的時候到的。

皇上的轎攆停在沁芳宮時，宋念溫手上還站著泥垢，蓬頭垢麵的站在院子裡迎接他。

“貴妃日子到是過得悠哉！是把這沁芳宮當做丞相府了嗎？”

宋念溫虛跪在他麵前，垂頭斂眉地說道：“臣妾不敢。”

“哼，你不敢的事情倒真不少！”

沁芳宮眾人看著皇上和貴妃箭弩拔張的氣氛，紛紛不敢說一句話，全都站得遠遠的，不敢上前。

“臣妾不敢。”

自始至終宋念溫隻重複了這一句話，皇上來這沁芳宮她也是毫不在乎的態度，這讓站在一旁的海棠心裡就像是懸著一把劍一樣，她家娘娘看起來性情溫和，但其實骨子裡是個在剛烈不過的人了，今日難保不會和皇上發生什麼口角。

一盞茶的時間，宋念溫就保持著虛跪的姿勢，陳慕看了她很久，然後朝李崇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

李崇德不愧是跟在皇上身邊的老人，寵辱不驚，他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淡定地走到皇上身邊，聽候吩咐。

“這個，給你。”皇上從李崇德手中拿出鳳印，隨意地扔給她。

接住鳳印的宋念溫扯了扯嘴角，然後行大禮，叩謝皇恩。

“無妨，貴妃既然擔了後宮主位，這事情自然是要多操勞一些的。”皇上沒坐多久就離開了，沒有留宿沁芳宮。

“娘娘，您這就讓皇上走了？”蕙菱走過來放好鳳印，歎氣說道。

“姑姑，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些榮華真的就這麼好嗎？”宋念溫悠悠說道。

蕙菱又是一陣歎氣，在宮中，除了尊榮，又能爭些什麼呢！皇上的寵愛嗎？那是九五之尊上的人，哪裡來的真心。

這邊蕙菱以為宋念溫求得是與皇上長相廝守，全不知其實她對宮中生活半無留戀。

皇上親賜鳳印的消息在像是一陣風，快速地蔓延在宮中的每一個角落，蘭妃氣得跳腳，錦妃暗自觀望，每個人都用最深的心思揣測沁芳宮裡的每個人。

“娘娘，錦妃在宮門外求見。”

“讓她在前廳等一會，我這就過去。”宋念溫端著藥碗，皺著眉頭。

“娘娘，您已經咳嗽了三天了，太醫都說良藥苦口，您就利索點喝了去吧。”海棠站在一旁苦口婆心。

“這藥苦的我心裡難受。”宋念溫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它。

每每季節交替時，宋念溫便會發熱咳嗽，喝藥偏又是她最討厭的一件事，從前陳夕總會偷偷從外麵給她買許多甜得發膩的零嘴，托下人帶給她。

隻是如今，隻剩她一個人忍受這無邊的苦澀和痛楚。

喝完藥，海棠便變戲法似的從袖口掏出一顆蜜餞，遞給宋念溫：“娘娘，您雖說再也吃不到八王爺的蜜餞，但奴婢的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宋念溫看著她手心的那顆蜜餞，心頭一熱。

整理好著裝，宋念溫邊往前廳走去。

“娘娘，這錦妃日日向您請安，她到底有什麼目的？”走在她後方的海棠嘟嘟嚷嚷。

“這些話以後彆說了，謹言慎行，你還沒有學會嗎？”宋念溫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嚴肅。

“是。”海棠低頭，暗暗記在心中。

不知為何，她家娘娘從前在府中雖說也是為人謹慎，但從未像在宮中一樣，如此的——與世無爭。

宋念溫待人接物從來都是放低姿態，海棠覺得她家娘娘應該是宮裡麵權力最大的女人了，掌管鳳印，娘娘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貴妃娘娘金安。”錦妃看到走進來的宋念溫，趕忙起身行禮。

“無妨，你天天來我這沁芳宮，都是自家姐妹，禮數不必如此周全。”

宮女上好熱茶，宋念溫端著手中的瓷碗，一口一口喝著黑色的湯汁。

“娘娘咳疾還未好些嗎？”

“季節交替，不是什麼大事。”

洛錦屏走上前去，拿過宮女手中的絹帕，親手遞給宋念溫。

宋念溫看了她一眼，麵色平淡地接過絹帕，她抿了抿嘴，然後開口問道：“錦妃妹妹今日可是有什麼事？自我進屋起便欲言又止。”

錦妃暗暗斟酌了一番，然後開口：“娘娘，您剛進宮，不知曉先前發生了什麼事，自然也不清楚沉香院的婧貴人已經被皇上責罰了許久，不知娘娘……”

話還未說完，宋念溫就懂了，她抬頭微笑道：“錦妃今日這番話是蓄謀已久還是……興之所起？”

洛錦屏聽她這樣問，連忙跪在地上：“娘娘，臣妾隻是與婧貴人交好，臣妾想著娘娘待人一向寬容，所以……所以……才想著求求娘娘，求娘娘勿要責怪。”

宋念溫把她虛扶起來，讓她坐在椅子上，輕柔的嗓音慢慢響起：“本宮隻是有些困惑，婧貴人是因為何事被罰禁閉的？”

聽她這樣問，錦妃似是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說道：“婧貴人為人爽朗，待人沒有防備，這次被皇上責罰實在是小丫頭性子，言語間惹惱了皇上。”

“錦妃妹妹還是沒有告訴我婧貴人究竟是為何被責罰的。”宋念溫溫和地看著她，言語間沒有一絲不耐。

“娘娘，還請您不要責怪婧貴妃，她不是故意的！”錦妃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話語懇切。

“你先說，本宮不是無理之人。”

“那日，婧貴人公然反對皇上迎娶貴妃娘娘您進宮，皇上一氣之下，才讓還是婧妃的婧貴人禁足沉香院，位分削至貴人。”

“婧貴人禁閉沉香院，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啟稟娘娘，是在三月中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