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窮途末路

“劉青知道流雲姑娘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否則也不會聽聞王爺遇難便深夜疾行尋找，更不會孤身闖入敵軍腹地前來營救。”

“在劉青眼裡，姑娘是個奇女子，王爺對姑娘青睞有加，日後必能協助王爺有一番大作為。”

“隻是劉青無能，從今往後不能再誓死追隨在王爺身邊，劉青有罪，還望姑娘再見到王爺時，替劉青請求王爺寬恕……”

“停。”

深夜的雨連綿不絕的交織著寒夜，平時高大威嚴的麒麟軍副將此時的一番話，比喬珂接觸他以來聽過的話都要多。

那是一個甘願赴死的軍人心底的聲音，即使知道此番一去便再難回歸，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然而他對待對待主子的那份忠心，又讓喬珂有些動容。

“劉將軍還是把這番話留著親自說與你家王爺聽吧！”

“姑娘……”劉青的眼神中滿是不解，他望著喬珂的方位，不明這身材嬌弱的姑娘話中含義。

喬珂並不理會劉青，隻專心致誌的緊閉雙眼，感受著黑夜裡的一點點動靜。

春日裡難得的磅礴大雨衝擊在夜色中，讓人感知削弱，然而喬珂卻是察覺到了一絲絲異動。

黑夜中那若有若無的澎湃之聲，敲擊著峭壁，翻起滾滾浪花，然後向東逝去。

“劉將軍，此處是何地域？”

劉青心下雖然疑惑不解，卻如實回答：“已是烏江境內。”

烏江境內最出名的便是烏江，這條江環繞了大半個烏江地界，是烏江人民的生命源泉，然而烏江地界春日多雨，又加上烏江源頭在太白山腳，所以春日多汛期，異常凶猛。

“我們已經在烏江邊上了，隻是具體方位，還請劉將軍多斟酌一下。”

黑夜裡浪花拍擊峭壁的聲音，在喬珂的腦海裡越來越清晰，越是危急時刻，她身體裡的感知潛能就越強烈。

喬珂此時沒有心情去考慮為何流雲的身體蘊藏著如此強大的感知能力，她隻知道，她要憑借這份不同尋常的能力來化解這次危機。

她還要留著命去和趙潯野談合作，她還要留著命去完成她穿越而來的任務。

迎麵而來的夜風持續剝奪著所有人身上的體溫，黑喬珂感知到夜中隱隱傳來回音。

“姑娘，這裡處於烏江地界邊緣，按照我們剛才撤退的方向來看，此處應該是隆回山，據傳山險地陡，林中多狼。”

“隆回……可有險道？”

“姑娘指的險道是……”劉青想起隆回的確有一條隱蔽的險道，直通燕京附近。隻是險道在烏江山崖中段，是個崖洞。彆說進入困難，那崖洞裡還另有玄機，活著從崖洞裡出來的人少之又少。

莫非流雲姑娘指的是這條道？

“劉將軍，我們前有狼山，後有追兵，已經無處可走，若有險道，也不妨一試。”

目前的處境將士們也都清楚，雖然有雨聲的遮蓋，但是已經能夠隱隱約約聽見追兵的馬蹄聲。

“將軍。”

“將軍若是知道，不妨直說，權當是做個考量。”

劉青此刻已經是騎虎難下，這條道，是他敢都不敢想的，然而今天這番處境，也沒有彆的選擇。

劉青抬眼望著喬珂，這個今晚給眾將士帶來驚喜的女人，希望在她身上能夠再次創造奇跡。

“姑娘，大約幾裡外便是烏江，烏江流經隆回山，從一處山崖下奔騰東去，在那山崖峭壁上有一處崖洞，進口窄小，內裡空曠，可容納上千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麼？”

“是呀，我們趁敵軍未追來之際進去躲他一躲，待敵軍離去，我們再從山崖翻上來。”

“……”

劉青的話還未說完，將士們的議論已經開了鍋，然而喬珂明白，若這崖洞當真那麼好進，劉青也不會這般猶猶豫豫不肯說出口。

“劉將軍，崖洞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喬珂的話語極其謹慎嚴肅，周遭的將士見狀才漸漸安靜下來。

“那崖洞據傳在上古時期就已經有了，當時作為一條天然的捷徑通道，雖然入口險峻，但是行走之人還是許多。千年前巫溪國占領了這片土地，封鎖這條通道，也不知道在這裡做了什麼，從那以後進入這條道的人都有去無回，每當深夜總有人聽見山崖下傳來淒慘的哀嚎之聲。”

“還有這等事情？”

“你們還彆不信，剛才聽將軍說起我頓時想起小時候姥爺和我說，這崖洞邪門的很，曾經有很多批人進去了都死得很慘的，當時我姥爺是憤青，特彆愛和村裡那群人到處探險，那天晚上他們走到這裡聽見裡麵傳來毛骨悚然的聲音，我姥爺頓時腿軟沒有跟他們下去。結果我爺爺在崖上一個人待了七天七夜也沒見他們出來，第八天太陽照到崖洞口，我姥爺忍不住爬下去看了一眼，陰森之氣撲麵而來，深邃的洞穴裡飄來一股股腐肉的味道，裡麵不住傳來‘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音。”

“彆在這裡唬人了，你姥爺瞎編逗你玩呢。”

“就是，真這麼離奇，我們怎麼沒聽說過。”

“我真沒說假話，騙人的是小狗。”

“好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不管是真是假，流雲都不能帶著兄弟們去冒這個險，劉將軍有所顧慮是對的，是我太莽撞了。”

喬珂向來不奉信鬼神之說，那崖洞必定也是有人在裡麵動過手腳，機關之術想來是少不了了，隻是現在，並不太適合帶將士們進去，會發生些什麼實在難以估料。

十幾個人她可能還顧及得過來，但現在是上百的士兵，她不能帶著這群熱血軍人去冒險。

正思考著，突然有士兵匆匆忙忙來報：

“敵軍已經追上來了，不足一裡。”

此時雨勢已經漸漸小了，馬蹄之聲從西北方向響起，前進的速度極快，步履整齊劃一，從聲勢上來看，竟然比之前圍攻的人馬還要多上一倍。

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了，喬珂心中疑慮不禁騰起。

“劉將軍，你可知今晚襲擊你們的是何人？”

劉青不加思索的道：“不出意外是烏江守軍。”

“可有過節？”

“並無過節。”

“哦？”

劉青稍加思索便明白喬珂話中含義，接著道：“王爺失蹤一事與一批潛伏進烏江的精乾士兵有關，目前烏江境內已將層層封鎖，但是卻找不到那支神秘的小隊，也許烏江守軍把我們當成刺殺王爺的歹徒了。”

“交手中可有向對方澄清身份？”

“未曾，麒麟軍進京本就是秘密，如何敢表明身份，為王爺招來災禍。”

“今夜之難並不是偶然，從趙潯野前往烏江開始，這個陰謀就已經展開。”喬珂一字一句，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有些話不需要說透，將士們心中已經了然。

明明喬裝成商隊，天衣無縫，初入烏江境內卻莫名遭遇伏擊，此刻不消兩個時辰便能調來大量援軍，可見早有籌謀。

劉青聽得喬珂的分析，心中大驚：“如若敵軍當真是衝麒麟軍來的，那麼我們必無生還之機，敵方很有可能借機去構陷王爺。”

喬珂頷首，情況的確如此。

馬蹄聲越來越近，敵方的呐喊之聲已經清晰的傳來，再不決斷，唯有死路一條。

劉青“噗通”一聲，朝向喬珂跪下，“五百麒麟軍將士跟隨劉青而來，今夜損失慘重，加上重患已不足三百人。姑娘有勇有謀，心思敏銳，劉青甘拜下風。今日劉青在此懇求姑娘，一定要帶領兄弟們安全脫困，從今往後，劉青願誓死追隨在姑娘身邊。”

雖說趙潯野早有打算將這支麒麟軍小隊交給喬珂來帶領，但是將士們心中並不服氣，今夜劉青這一跪，等於承認了除趙潯野之外的第二個主子。

“請姑娘接納。”

“請姑娘接納。”

“……”

不知是誰挑起的這句話，所有軍士齊齊下跪，請求接納的話語從四麵八方傳入喬珂的耳朵。

不遠處傳來的馬蹄之聲已經震耳欲聾，沒有時間可以再猶豫耽擱。

“兄弟們都是以一敵百的英勇軍人，隻是眼下我們人數已經不足三百，況且半數人身負重傷，麵對人數多於我們幾十倍的敵軍，硬碰硬不是上策。今夜我們冒險闖入神秘崖洞，不是做了畏懼敵人的逃兵，而是我們要為自己拚一拚，為趙潯野拚一拚。我們要留著自己的命，去揭露這場陰謀。”

“願憑姑娘差遣。”劉青帶頭聽令，一呼百應，喬珂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意，她為這群敢作敢當，精銳勇猛的士兵感到驕傲。

“進入崖洞之後，不可隨意觸碰崖壁，每一步都要慎行。我也不知道崖洞內會有什麼在等著我們，但是我會竭儘全力保大家平安。”

喬珂的話說得自信激昂，剛才沉重的氛圍褪去，將士們滿懷希望的望著這個身材嬌弱的姑娘。

她的勇氣，她的謀略，她能思常人不能思，她身上散發的魄力，今夜已經讓這群錚錚鐵骨的漢子折服。

馬踏泥濘濺起的水聲清晰可辨，危險越來越近，喬珂一聲令下，麒麟軍全速朝隆回山崖洞方位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