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刁蠻女

春日的清晨，夜晚的暮色還沒有完全褪去，空氣中帶著濃重的露氣還有淡淡的花香。清遠侯府偌大的庭院中，隻有幾個早期的仆人在打掃院子，修剪花草，其餘的人依舊沉浸在睡夢中。

隻是，在侯府一個不起眼的角門旁，一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狼狽的坐在地上，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疲憊的模樣，顯然是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了，那個小丫頭長得眉清目秀的，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悠，警惕的注意這身邊有沒有人靠近。

小丫頭搓了搓手，站起來跺了跺腳，雖然已經是春日了，但是早晨還是有些出奇的清冷，小丫頭看著手上的披風，憂心忡忡的說道，“小姐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 她看看天色，小姐說好了五更天就回來的，現在天都快大亮了，要是等一下讓其他人看到小姐這個時辰回來，小姐的名聲可就難保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輕輕的但是很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小丫頭的身後響了起來，那小丫頭好像聽到了什麼仙樂一樣，連忙耳朵貼在木門上，小聲的問道，“小姐，是你嗎？”

門外傳來急促的聲音，“是我，快開門吧！”

那被小丫頭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差一點就要喜極而泣了，這一晚上的等待實在是不容易，她連忙打開門，果然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苦苦等了一晚上的小姐。“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杏兒擔心死了！”

此刻的凝芷若一身的男裝打扮，原本就清麗無雙的她此刻更加增添了一分瀟灑不羈的韻味，凝芷若看到自己的貼身丫鬟又是興奮又是擔憂的表情，知道她是真心的擔心自己，連忙打哈哈的說道，“有王大哥在，本公子怎麼會有事呢！對了，爹爹還沒有起來吧！”凝芷若雖然頑皮到了極點，但是對於自己父親凝華庭還是十分的懼怕的。

這個時候，杏兒才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凝芷若身邊的另外一個男子，王權義，有些拘謹的說道，“老爺還沒起來呢，我們還是快些進屋吧！”王權義看到杏兒在打量著自己，連忙微笑的說道，“對對對，快些進去吧！“王權義看到杏兒手上的披風，順手拿了過去，披在凝芷若的身上，“你的手很冰冷，回屋記得喝一碗薑茶，不要凍感冒了！”

凝芷若看著王權義為自己圍上披風，眼裡麵感激的看著王權義，連連點頭，這才依依不舍的被杏兒拉著進門了。在門關上的那一刹那，杏兒看著王權義嘴邊的微笑，心中忽然猛地跳了一下。

凝芷若和杏兒兩人終於躲過了府裡麵的諸多眼線回到自己的閣樓，一回來，凝芷若就趴在床上倒頭就睡，小丫頭紫苑拉著凝芷若想要問東問西，被杏兒製止了，“小姐剛回來，讓小姐休息一下吧！”紫苑看著凝芷若疲憊的樣子，又看看杏兒那瞪圓的雙眼就隻好作罷，凝芷若這才有機會睡一會。

凝芷若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稀鬆的額眼睛問道，“爹爹呢？”

紫苑連忙跑過來“報喜”：“恭喜小姐，老爺一大早去安國寺了！”

“真的啊！你是怎麼知道的？”凝芷若剛才還睡意朦朧的迷迷糊糊的醒來想著去給凝華庭請安，沒想到自己跌父親已經出門了，這麼大好的額機會，凝芷若怎麼能錯過，她一派腦袋，連忙說道，“快點更衣，杏兒，紫苑，我們也出去吧，趁著爹爹不在！”

“小姐，你才剛回來呢，還是多休息一會吧！”杏兒連忙跑過來製止，自己這個大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實在太鬨騰了，彆說原本想要把凝芷若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的凝華庭了，就連杏兒和紫苑兩人都有點受不住這個凝芷若永遠動想不儘的鬼點子，用不完的精氣神，有時候想想凝華庭也真的挺佩服他的。不等杏兒把話說完，凝芷若已經自己開始更衣了，杏兒和紫苑對視了一眼，也隻好聽之任之了。

凝芷若一邊換衣服，一邊自得其樂的說道，“爹爹去安國寺一定是去找博通那個主持下棋去了，不到晚上是不會回來的，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在外麵，實在是太好了！”

片刻鐘之後，原本清麗的三個姑娘家，已經是一副男兒裝扮，凝芷若是個翩翩貴公子模樣，而紫苑和杏兒就是一副隨從的模樣。凝芷若在鏡子麵前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得意的說道，“杏兒，本公子現在是不是風流倜儻，瀟灑不羈，去外麵勾引個美嬌娘不成問題吧！”凝芷若說這，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扇了起來。杏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是是，誰不知道咱們公子是幕華城第一美男子呢！”

凝芷若和她的兩個丫鬟杏兒和紫苑，三人偷偷的從他們的秘密通道溜了出去，出去之前，自然也好好的叮囑了一番房中的小丫鬟們，叫她們沒事不要亂跑。三人來到大街上，凝芷若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到處亂跑，看見什麼都想要去摸一摸，紫苑跟在凝芷若的身後，問道，“公子，您昨兒個和王公子一起出門都做什麼了啊？”

凝芷若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說道，“昨天我們去了涵江劃船了，還放了孔明燈！”

“好玩嗎？今天還要不要去找王公子啊！”紫苑見過王權義幾次，在她的印象中王權義是個十分穩重的少年公子，沒想到他昨天晚上還會帶凝芷若去劃船，放孔明燈，凝芷若把玩著手上的發簪，隨口說道，“今天不去了！紫苑，你看這個發簪好看嗎？”

紫苑接過發簪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說道，“這個很適合小姐呢！”

“噓，叫我公子！”凝芷若悄悄的在紫苑的耳邊說道，“那就買下吧！”凝芷若剛要交杏兒掏錢，紫苑手上的發展上卻多出了一個細如蔥管的手指，紫苑見有人和自己搶東西，抬眼看過去，卻看到了打扮華麗，秀美鳳眼，麵目卻帶著幾分不屑的女子，那女子也望著紫苑，最後眼睛落在了凝芷若的身上，似乎是在倒吸了一口冷氣，對著凝芷若說道，“公子，這個發簪能不能讓給我們，我表姐也看中了這個發簪！”這個人說話的口氣帶著傲氣，雖然也在極力的隱藏自己的態度，可是那骨子裡的不敬確實難以掩蓋。凝芷若原本對這些首飾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可是她卻看不慣有人這麼沒有禮貌。

喝，竟然有人敢和她凝芷若搶東西，凝芷若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她望過去看那女子口中的表姐，那女子的模樣，姿容還沒有杏兒和紫苑來的出挑，凝芷若忽然來了興趣，打開扇子，款款的走到那小姐的跟前，對著那小姐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小姐，這個簪子是我先看中的，想要送給我家小妹，殊不知，小姐有什麼理由讓我放棄呢！”

那小姐望著凝芷若的眼神不由的到退了一步，臉上莫名的紅了起來，聲音也小的幾乎聽不見，“子由，算了，我們再去彆的店裡看看吧！”

還在和紫苑爭搶簪子的女子，不由分說的拒絕，說道，“表姐，我們都把整條街逛完了，你就看中這個發簪，怎麼能放棄呢！”那潑辣的女子走到凝芷若的身前，好歹態度變得緩和了一點，說道，“這位公子，你要送給你家小妹，但是你家小妹不一定會喜歡，我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你可以再去其他的店裡麵挑選，這個簪子就請讓給我們吧！”

嗬，竟然這麼想要這個簪子，凝芷若好奇的問道，“不知道二位小姐為什麼非要買這個簪子呢？”

另外一個女子似乎不願意再將這個話題深入下去，連忙走到潑辣女子的身邊，壓低著聲音但是打挨著警告說道，“子由，夠了，我不喜歡了，我們去買剛才那家店裡的吧！”說完，便死活拉著那潑辣女子走了。

這下子，凝芷若真的是摸不著頭腦了，不過那個潑辣女子口中的表姐，倒是有些大家風範，這時候，那店家也走到了凝芷若的身邊，“公子，這個發簪……”凝芷若回過神來，“包起來吧！”“哎哎！”那店家連忙麻利的將簪子包好送到了凝芷若的手上，凝芷若接過簪子，好奇的問道，“店家，剛才那兩個小姐，是什麼人啊！”

“ 那兩個人啊！”店家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諂媚的說道，“那個潑辣的女子是當今丞相的女兒，魏寶兒，這裡的商鋪她都光臨過，還常常不付錢就拿東西，所以我們都很怕她。”那店家說起這個丞相千金深深皺著眉頭，似乎是對這個女子的潑辣深有感觸。那店家繼續說道，“另一個嘛，丞相千金喚她為表姐，應該是定遠侯的千金了，宮裡頭傳來消息，下月初七是皇上給十三王爺選妃的日子，所以那些名門千金都想著法子打扮的漂亮一點，讓選秀官把自己的畫像送到王爺手上呢！”

“定遠侯？”凝芷若在口中捉摸這個這個侯爺的封號，她自己的父親是清遠侯，雖然也是個侯爺，但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閒職，不用早朝，也不用參與國家大事的商討，現在十三王爺要選妃的事情似乎是人儘皆知，竟然凝芷若卻沒有聽到一定風聲。凝芷若是個有好勝心的女子，這一點，她打小就知道了。

杏兒走到凝芷若的身邊，“公子，我們去彆處看看吧！”

“好！”凝芷若嘴巴裡麵答應著，心中卻已經有了一個天大的計劃。這口氣是一定要賭的！我就不相信憑我凝芷若的容貌會比不過那個定遠侯的千金！

“侯爺，時辰不早了，請回吧！”安國寺的暮鼓晨鐘在耳邊響起，天邊已經被紅霞染成了紅色，博通住持撚這手上的珠串，對著清遠侯凝華庭緩緩的說道，凝華庭望著棋盤中的棋局，搖了搖頭，“罷了罷了，還是贏不了你！”凝華庭說完便撫了撫袖子站了起來。博通笑了一下，“侯爺的棋藝遠在老衲之上，隻是，侯爺似乎有什麼心事？”

“被你看出來了。”凝華庭苦笑一下，又再一次坐了下來，“是關於芷若的。”

“老衲見過小姐，小姐是個有福之人，侯爺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芷若生性頑皮，現在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原本我隻想讓她安安穩穩嫁一個平常人家，可是，，宮裡頭傳來消息，叫芷若也參加十三王爺的選秀。”凝華庭愁眉不展的說道，“芷若的性子不適合在王府生活，若是不去，要是怪罪下來又是欺君之罪！”

博通住持聽完凝華庭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望著期盼說道，“侯爺請看！”凝華庭轉過頭，順著博通的手指方向看去，博通說道，“侯爺覺得難辦，其實剛才侯爺所下的棋子已經給出了答案了。”凝華庭不明所以的望著博通，博通繼續說道，“侯爺以為是你在落子，是你在控製著這個棋盤，但是事實上，每一個棋子的命運卻不是侯爺所能控製的。”凝華庭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的光芒，好像瘦了什麼沉重的打擊一般，心中有無限的話語，最後都隻是緩緩的說了一句，“多謝大師指點。”

博通看著凝華庭的反應，笑了笑，雙手合十對他行了一禮。

十三王爺司徒玉是當今皇上的十三弟，生的風流倜儻，英俊挺拔，是眾皇子之中最為秀美的皇子，年紀卻是比當今的皇上小了整整二十歲，和太子殿下一般大小，司徒玉而且是不可多得的將才之選， 這一次他遠征遼南得勝歸來，當今聖上一高興便決定了為他親自選妃，這是難得的殊榮，就連太子殿下都還沒有選妃，卻讓這個十三王爺先行一步，朝中不時有些流言蜚語傳出來，但是司徒玉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他毫不猶豫的接受了皇帝陛下的美意，而且還十分的期待自己的弟八位妃子的到來。忘記說了，司徒玉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已經有了一位正房的夫人和七位各式各樣的小妾，有些女子是他從邊疆帶來的，有些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自己的妃子的，但是司徒玉還是一點也不抗拒皇帝的這個決定。此刻的司徒玉在皇帝親信的太監，李冉的帶領之下緩緩的走進了金碧輝煌的紫金寶殿，司徒玉的眼神帶著一種萬事不過心的感覺，仿佛這世上的萬事萬物都不能在他的心中留下半點痕跡，那是一種空洞到幾點的眼神， 卻又讓人都看不透。坐在珠簾後麵的皇帝陛下望著自己年紀輕輕的弟弟有些唏噓，幸好自己當年被李煒太子的時候，司徒玉還是個繈褓中的孩子，若不是如此的話，這個江山還不知道是誰的，畢竟，這個十三弟太像先皇了，連那眼神也是像極了，讓人看不透，猜不到。

“臣弟，參見皇上。”司徒玉站在珠簾麵前恭敬的說道，“起來吧，李冉快賜座。”司徒瑾對著李冉說道，司徒玉坐了下來，對著司徒瑾笑道，“皇上召見臣弟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也沒什麼重要的，就是想問問你選秀的事情，洛華郡主可有什麼不悅嗎？”司徒瑾口中的洛華郡主便是司徒玉的夫人，也是正牌的皇妃穀秀華，穀秀華比司徒玉年長幾歲，是老將軍穀鎮海的獨女，在征南戰役，對抗邊疆蠻族的時候，太子司徒皓然不顧穀鎮海的警告，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差一點就要命喪黃泉，是穀鎮海單槍匹馬把太子救了出來，後來因為搭救太子受了重傷，班師回朝的路上就過世了，臨死前留下遺願希望為自己的愛女穀秀華找一門好親事。回到京都幕華城，司徒瑾好好的重賞了穀鎮海一門忠烈，將穀鎮海的長子穀信義封為世襲的遠征將軍，次子穀明禮升為吏部侍郎，又封了穀鎮海的夫人蔣門長女歐陽邢為一等郜命夫人，穀家與蔣家原本就在朝中頗有地位，這樣一來，更加的戰力了腳跟。

又因為穀秀華鐘情於司徒玉，穀鎮海又是司徒玉的授業恩師，所以看在穀鎮海的份上，司徒瑾就將穀秀華封為洛華郡主，又將她賜婚與司徒玉，算是完成了穀鎮海將軍的遺願，也報答了他為搭救太子喪命的恩情。這件事情司徒瑾知道司徒玉一直有些不高興，但是司徒玉從來沒有提起過，司徒瑾對於這一點也想要好好的補償一下自己的弟弟，這一次的選妃多多少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司徒玉嘴角微微一斜，淡淡的說道，“郡主體貼溫順，怎麼會有不悅。”司徒玉妹妹在外人麵前都會誇誇穀秀華的賢良淑德，但是司徒瑾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女人的心思，自己的後宮佳麗三千有多少烏煙瘴氣的，司徒玉的府中也好不到那裡去，隻是這個弟弟比自己更加的沉得住氣，聽說他的府裡麵小妾丫鬟什麼的每天都有失蹤，可是也沒見司徒玉有什麼動作。

司徒瑾笑了一下，“那邊好，三日之後我便讓選秀官將畫冊送到你的府中，任你挑選，選中哪個，就是哪個！”

“那就多謝皇兄了，隻是……”司徒玉頓了一頓說道，“太子尚未選秀，要是臣弟選中的是太子妃的人選，那可如何是好啊？”

“皓然年紀還小，過幾年再說吧！”

“哈哈，皇兄，太子殿下他雖然叫我一聲皇叔， 可是殿下的年紀可是與我一般大的，您可不要耽誤了太子的終身大事啊！”司徒玉嘴角印著深深的笑意，眼中卻還是濃霧一片，司徒瑾也哈哈大笑著，“就看這小子自己的造化了，當年要不是他魯莽行事，穀將軍也不會身亡，所以選秀的事情就再晚幾年，你喜歡那個就那個吧，王兄為你做主！”

“那就多謝皇兄了！”

一大清早的，紫苑就抱著凝芷若的畫像來到了十一所，那裡是皇宮裡得選秀官為了十三王爺選秀的事情臨時住到這裡的，短短幾天的事情，各路千金的畫像從四麵八方湧來，經過層層疊疊的篩選最後留下的也就區區十幅。紫苑抱著凝芷若的懷想站在十一所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