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用心良苦

報紙上最近將李家效仿聶家推行新行規的事情報道的滿篇都是。

“你倒是挺有本事的，竟然讓李家那兩個擰種隨了我們聶家。我想李雲那老貨一定是滿肚子氣吧，總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惡氣，阿歡啊中午給我們爺倆弄幾個好菜，上一壺好酒。”聶長龍容光煥發，他將報紙往桌子上一扔，便坐在了鄭中天的對麵。

“難得爸有這樣的雅興，中午我就陪您喝兩杯。”

“你也彆太得意了，張家浜的人也不是好惹的，我看咱們還是小心為妙。”齊歡抱著羽絨被出來了，現在天氣轉暖，正是曬被子的好時節，聶芊芊也在樓上整理著櫃子裡的衣服。

“婦人之見，如果做事情總是縮頭縮腦的，那這輩子也彆想出人頭地了。”聶長龍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雖然張家浜在江城勢力獨大，但是他現在有鄭氏傍身，他還有什麼可怕的？最近他對鄭中天越來越滿意，大有將實權交出的勁頭，齊歡的話也起了催化作用，他認真的想過了，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婿就是半個兒子，他不指望鄭中天還指望誰去？再說鄭中天有禮有節，善知進退，該給他的麵子全部給了，這讓聶長龍很滿意。

聶芊芊抱著一竹筐一副下了樓，鄭中天連忙接過來，

“這些事情讓家裡的傭人做就可以了，怎麼還親自動手？”

“那不行，裡麵有好些你的衣服，我才舍不得讓她們碰呢。”聶芊芊調皮的伸伸舌頭，兩人一起走到小花園，然後拉上尼龍繩，將衣服一件件的搭在上麵。

這時候的陽光剛剛好，有種暖暖的溫熱，風也剛剛好，輕輕的拂過臉頰猶如被羽毛拂過，聶芊芊看著挽著袖子晾衣服的鄭中天，心裡暖暖的，一切都剛剛好。

事情果然如齊歡預料的那般，李家的新行規立的不是那麼的順利，總是有一些小的船隊來找麻煩，鄭中天知道哪些惹事的小角色不過是受人挑唆。果然不久便傳來了李長山決定退出山海會的消息，他宣布讓自己的弟弟李雲繼續領導山海會，但是這個消息對鄭中天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他覺得李雲並不是那種有恒心和乾勁的人，況且他本身對自己的新規矩比較反感。他向來是個見風使陀的人，若是看到張家浜的強勢定然會倒向張家浜那一邊，那自己的計劃就算白費了。

不過幾日，李家那邊就出了事，李長山被人打了，而李芬現在生死未卜，李雲手足無措，整個李家和山海會如一鍋亂粥。聶長龍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大快人心，但是鄭中天心裡卻不這樣想，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新規矩惹的禍，他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他借著去公司熟悉業務的由頭便和顧小春去了李家。

聽到聶家的人前來拜訪，李家的人並不放行，李雲更是破口大罵，

“你們聶家就是來看笑話的吧，這下好了，稱了你們的心。”

“李先生，難道你想等著給李小姐收屍嗎？”鄭中天高聲喝道。

窩在病床上的李長山，示意李雲把人請進來。

鄭中天坐在了李長山的床頭，然後關切的問了問李長山的傷勢，順便奉上千年老山參。李雲看到他並沒有看笑話的意思，便招呼傭人上了茶。

“李老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小春狐疑的看了看李長山微微腫脹的臉，傷勢不是很重，看來對方是手下留情了。

“李家在郊區有個大興農場，我本來是想把事務跟小芬交接一下，可是正當車子行駛到偏僻的小道時，上來幾個大漢便把我揍了一頓，把我踹下車後，便把小芬帶走了，要不是恰巧遇到農場的場主路過，恐怕我這條老命就搭上了。”李長山說完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誰這麼大的膽，竟敢朝著我李家下黑手！”李雲氣得鼻子眼睛都歪曲了。

“除了張家浜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鄭中天冷哼道。

“當務之急是把李小姐救出來啊。”顧小春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他派去的人約莫著快回來了。

果然一會兒便見一個眼神猴精的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顧老板，您讓我打聽的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早上的時候張立強帶著幾個人去了郊區一個廢棄的工廠，李小姐應該就被關進了那裡。”

鄭中天和顧小春帶著幾個人便直奔郊區，李雲本想去，但是看了看劇烈咳嗽的哥哥便乖乖的留了下來。

廢棄的工廠內，張立強一臉邪惡的看著李芬，恨不得在李芬身上穿個窟窿，這讓李芬頓覺嘔吐，她一接觸到張立強那雙色迷迷的眼睛便閉上了眼睛。

“嗬嗬，李小姐，真沒想到我今天還有這個福氣。”張立強走過來，勾起李芬的下巴，卻被李芬吐了一臉的唾沫。

“哼!你癡心妄想吧，我們李家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你，說不定他們正在往這邊趕來。”

“哈哈哈……李小姐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價值，也太高估李家的實力了吧，誰不知道你們李家就剩下一個空殼子了，況且你是李家送來孝敬我的羔羊，我還有什麼可忌諱的。”張立強放肆的大笑，在李芬身上的動作越發的狂妄起來。

“你血口噴人，我是李家的千金，李家的人又怎麼會把我送給你這個肮臟貨！”李芬順勢在張立強的手指上咬了一口，疼的張立強狼哭鬼叫，他抬手給了李芬幾個耳光。

“反了你了！你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李家給我透漏了消息，我怎麼會這麼恰巧的出現了？又怎麼會知道車上隻有你和李長山兩個人？”張立強揪著李芬的頭發，強迫她貼著自己肥膩的大臉。

李芬的心瞬間破碎了，是誰這麼狠心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難道是父親？可是虎毒不食子，父親雖然不喜自己經商可也不會這麼逼著自己往火坑裡跳，況且父親還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勾搭上鄭中天，怎麼會轉而向張立強示好呢？難道是大伯不甘心退位所以設計了這一場陰謀？可是大伯向來是個磊落的人，絕對不會出爾反爾的，況且大伯向來疼惜自己。

“我的小美人，你還是乖乖的從了我吧，大爺我一定疼惜你的。”張立強的手又撫摸上來，李芬胃裡開始不住的翻騰。

“呸！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就是死也不會從了你。”李芬本想咬舌自儘，奈何張立強眼疾手快的扒開了她的嘴巴，然後用布條將她的嘴塞住。

“老子就喜歡這樣的烈貨，但是再烈的貨在這針春夢無痕的作用下也會變得服服帖帖，溫柔似水。”隻見張立強拿出了一管粉紅色的注射液。這是他托朋友弄來的，專門對付這些所謂的貞潔烈女。

李芬瞪著眼睛，嗚嗚咽咽的反抗著，隻見那針頭慢慢的逼近。

“嗬嗬，小寶貝，一會兒大爺會帶你上天堂的，到時候你要愛死大爺我了，隻要這藥打下去，你就得求著大爺愛你，否則你的小命就難保了，我可舍不得你死啊。”

李芬就要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隻見鄭中天和顧小春帶著人出現了。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瞬間覺得活了過來，陽光通過破損的牆洞傳了過來，那一束束光芒斑駁的打在鄭中天的身上，李芬覺得他像極了踏著光暈而來的救世主。

“你這小子，又來破壞老子的好事，今天我不會放過你了，兄弟們上，誰要是斷了這小子的胳膊腿兒，老子賞他一箱子黃金。”

打手們聽到了這句話瞬間有了精神，他們呼啦啦的將來的那幾個人圍了起來，但是幾個回合下來，他們已經被打的落花流水。

“快點給我滾，否則我要了你們的小命。”鄭中天高聲喝道，那幾個被打的人瞬間屁股尿流的抱頭鼠竄，現在什麼也比不上逃命要緊。

“這群飯桶！”張立強咬牙道，他轉而用針管對準李芬的大動脈。

“你若是過來一步，我就結果了她。我這可是致命的毒藥。”

鄭中天止住了腳步，李芬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她輕輕的搖著頭。

“好，我不過去，隻要你放了她，我什麼都答應你。”鄭中天試圖放鬆張立強的警戒。

“老子要是信了你的話，早就見鬼去了。你現在讓你的人趕快退出去。”張立強緊了緊手中的針管，他見顧小春和那幾個李家的打手退了出去，才放鬆了一些。

這時，李芬用腳用力的踩了張立強一腳，痛的張立強大叫，鄭中天趁機飛起一腳將張立強踹飛。他連忙給李芬鬆綁，沒想到張立強爬起來將針管插在了他的背後。

“哈哈，好好享用吧小子，說不定你會感謝我呢。”張立強瘋狂的笑著，顧小春帶著人進來圍著張立強，暴打一番。

鄭中天將針管拔了下來，但是針液已經大部分注進了他的體內，李芬憐惜的看著鄭中天。

“都是我不好，給你惹了麻煩。”她趴在鄭中天懷裡哭了起來。

“我是不是要死了？”鄭中天裂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他的臉色瞬間染上一層異樣的紅色，他隻覺得渾身腫脹，渾身的血液湧向一處，他整個人就要脹裂了。隻有懷中李芬溫涼的肌膚給他帶來一絲的舒爽。

“到底怎麼回事？”顧小春連忙上來查看。

李芬咬著唇，

“你和兄弟們先走吧，我和中天稍後便到。”

顧小春也沒有多問便帶著兄弟們走了。

天空中隻留下如血的殘陽，周圍的雲朵皆被染上了一層紅暈，此時的李芬拿起地上殘破的衣服往身上套，與其說是衣服不如說是碎片，她沒想到藥效竟然這樣的生猛，方才的鄭中天完全像一頭失控的猛獸，她覺得渾身都要散架了，稍微一動便渾身疼痛。但是她不後悔，隻是她心甘情願的。

鄭中天將自己那件勉強遮體的白色襯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對不起……”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跟李芬說什麼，她和聶芊芊不同，至少聶芊芊得到了名分。

“中天，彆這樣說，我心甘情願的，你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如果你想忘記，你就當做了一場虛幻的夢，出了這個門，我們兩個便會把一切忘得乾乾淨淨。若是你在乎我，我便會默默的守候在你的身邊，我不求名分，也絕對不會打擾聶芊芊”李芬溫順的從背後摟住了鄭中天。

鄭中天身上一顫，其實要說他對李芬沒感覺那是自欺欺人，李芬率真乾練，有一種聶芊芊身上所沒有的特質。如果說聶芊芊是一朵嬌嫩的芙蓉，靜靜綻放，遺世獨立，那麼李芬便是那朵妖豔的紅梅，淩寒獨開，颯爽英姿。

“我送你回去吧。”鄭中天低聲說道。

李芬愣了一下，然後緊緊的跟著鄭中天上了車。父親說的沒錯他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肯送她回家，就是要給她一個交代。

李雲正在門口忐忑的等待著，當他看到鄭中天摟著李芬回來的時候，驚訝的張開了嘴巴，但是瞬間眼睛裡溢滿欣喜，可是又一想，至少這件事從表麵上看是自己吃了虧，於是他輕聲咳了一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擺出了一副做家長的威嚴。

李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李雲的眉梢上添了些喜色，他以前千方百計的勸著女兒引誘鄭中天，李芬都未曾動心，但是這次卻歪打正著了，倒是不用自己費工夫了。但是他依舊擺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拿起杯子朝著李芬潑了過去，隻不過僅僅潑到了李芬的衣角。

“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你可真是把我們李家的門風都丟儘了，我以後怎麼在江城立足啊？你不僅把自己搭了進去，還把你爹的這張老臉給抹黑了。”李雲聲淚俱下，捶胸跺足，戲份做的夠夠的。

“放心吧，李伯伯，我一定會給李芬一個交代的。”鄭中天抿著唇，微微低首。他覺得今天這個套仿佛是給自己下的。

“交代，怎麼個交代法？你有未婚妻，可是害苦了我女兒啊。”

“爸，我心甘情願的，不關鄭大哥的事情。”

“你給我住嘴！”李雲這次是真的來了氣，女兒這不是來拆台麼，他正好跟鄭中天談談條件。他抄起茶杯子砸了過去，被鄭中天用手吃痛的接住。

“好了，都不要吵了，事情已經這樣了，互相指責能解決問題嗎？”李長山示意身邊的人將自己扶起來，鄭中天這才發現整個事情中最鎮定的莫過於這個人了，有些事情漸漸的在心中明朗起來，他看向李長山的眼神多了幾分戾氣。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跟中天好好的談談。”李長山無視鄭中天的眼神，淡定的入座。

人群魚貫而出，屋裡隻剩下李長山和鄭中天，鄭中天隻是盯著李長山，李長山則拿起茶杯輕輕地吹著熱氣，屋裡很安靜，安靜的隻聽到茶蓋和茶杯碰撞的清脆聲，但是這些聲音卻生生的紮著鄭中天的心臟，他最不能容忍的就彆人給自己下套，以前是弟弟和大伯，現在是他所敬重的前輩，他的眸子絲紅，如同發怒的豹子。

“李老先生好手段啊。”

“中天果然是個聰明人，一眼便能看穿。不錯，消息是我發出去的，整件事情也都是我安排的，但是如果你們每個人不是各懷鬼胎又怎麼會進入這個圈套，如果沒有張立強的貪婪，小芬的多情，還有你的義氣，光憑我一個人設套，事情絕對不會按照我的設計發展。”李長山喝了一口茶，砸吧著嘴，仿佛很享受。

“那麼李老先生的目的是什麼？”鄭中天覺得疑惑，這件事情對李家而言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如果一著不慎可能就會白白的搭上李芬。

“我也是為了整個李家著想啊，我雖然把位子讓給了李雲，但是李雲生性魯莽，外強中乾，我真怕整個李家和山海會毀在他的手裡，但是我們畢竟是親兄弟，我若是不把位子讓給他，定會惹來他的不滿，到時候不等著外人來收拾李家，便會禍起蕭牆。我思來想去，便想到了你，但是想到你畢竟是個外人，不可能平白的插手李家的事，隻有你和李芬有了這層關係，你才不至於袖手旁觀，並且李雲也不會有其他的意見。”

“李老，你果然是用心良苦啊。”鄭中天歎息一聲，他突然為李芬感到悲涼，她恐怕還蒙在鼓裡吧。

“中天，其實自從你進入江城的那一天我就已經注意你了，你雖然是鄭家名副其實的繼承者，但是我想你流落江城一定是家中有所變故，至於具體原因我不想追究，但是我想你既然能夠入贅聶家，就說明你想借助聶家的勢力雄起，李家雖然已經大不如前，但是在江城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倘若我們能夠相互依托，對你應該也是件好事。”李長山的眼神瞬間放亮，他看到了鄭中天眼中的期待，他明白自己已經說動了他。

“其實您不必用這種犧牲李芬小姐幸福的手段，如果我們開公布誠，或許也會好好的合作。”鄭中天擰著眉毛。

“嗬嗬，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況且我看得出來，小芬對你有情，我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隻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李家的振興。我的病最近總是反複發作。”李長山忽然一副悲切的表情。

“怎麼會呢，李老先生還要長命百歲呢。”鄭中天不禁勸慰道，李長山和自己的父親差不多的年齡，他一生為李家操碎了心，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李家謀個出路。

“嗬嗬，那不過是哄人的玩笑話，過幾日我便啟程去老家歸隱，然後化成一培黃土滋養家鄉的老山林。到時候你們誰也不要去。”李長山瞬間蒼老了許多，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廉頗已經老了，再也扛不起大刀了。

鄭中天將手中的茶水飲下，

“放心吧，李老先生，我定會儘力的對李芬好。”也會儘量的扶持李家，讓李家成為自己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