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防不勝防

看她實在是不好意思麵對自己的臉，蕭雲峰也不再逗她，而是轉過身去，將背後給她看。

端如意看到他背後並不是刀傷而是瘀傷的時候，就放心著對他說。

“這不影響……啊。”

又被他一下子拽了過去，端如意再次磕在了他的背上，然而這一次，卻沒見他那樣的疼痛。由於慣性，她整個人也貼在了他的背上。

好燙。

蕭雲峰將她一把從身後拉到身前，

“我的右臂傷的最重，你幫我看看好了沒？”

他的臂傷她是聽說了的，因此，即使心裡覺得蕭雲峰這人從頭到腳透著陰謀詭計的味道，還是不疑有他。將身子離了他一些距離，這才幫他拆起了繃帶。

將繃帶一層一層完全拆下，端如意看著他右臂上長長的一道刀痕，據說因為這一刀砍到了一些重要的血脈，差一點右臂就廢掉了。想著都是因為當時她的任性才害得他這樣，端如意有了些內疚。

“傷口恢複得很不錯，應該可以沾水了，但是你要小心些，彆太過用力啊，看樣子好像還是能崩開的。”

蕭雲峰沒心思聽她的叮囑，卻是打趣她，

“我能太過用力的地方，都和你有關係，隻看你讓不讓我好了。”

這話說得，端如意倒是不知道該往哪裡想了，眼珠子滴溜溜轉著。這看在蕭雲峰眼裡，又是另一番情景。

“小色貓，你想什麼呢。我說的是你彆亂跑，我要是再去抓你指不定會傷口裂開，想什麼呢。”

端如意把剛拆下的繃帶扔到他身上，

“洗你的澡去吧！”

說完就要回床上睡覺，決心再也不理他。可走到半路脖子就被拽住了，扯得生疼。這鏈子這麼短，她難道還真的要看著他洗澡不成？

“蕭雲峰，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會再跑了。”

蕭雲峰輕輕拉扯著自己腰間的係帶，一臉笑意看著她，

“這話你若是在進地道之前說，或許我還會相信，可是現在，你說什麼也是白說。”

“啊！”

這個無賴，怎麼可以趁著說話的時候脫衣服。端如意轉過頭去還在祈禱著自己不要長針眼。

蕭雲峰邁著修長的腿進了浴桶，看見端如意背對著自己還捂著眼睛，覺得很是好笑。浸入水中，他隻覺得一天的疲乏消了不少，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真的不來一起洗嗎？”

“不洗。”

端如意早就放棄了今天的洗澡了，執拗地連看他也不看。蕭雲峰卻很可憐的跟她說，

“小貓啊，我的右臂不敢泡水，就放在浴桶外麵，也牽著你的鎖鏈。你要是拉鎖鏈力氣大了，難保我這受過傷的右臂會出什麼岔子，可要小心些。”

這個壞心眼的蕭雲峰，分明就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端如意真恨不得給他拽斷了算了，可最後還是乖乖地在浴桶旁邊坐了下來。

蕭雲峰在心裡暗笑，景王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人，端如意是他姐姐，性格卻剛剛相反。端如意最見不得人家可憐，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心裡還是想著為彆人好。

過了一會兒，蕭雲峰也再沒了動靜，端如意抬頭，隻看他倚在浴桶的邊上，像是睡著了。悄悄地瞧著，他皮膚上還沁著水珠，鎖骨的曲線明朗，再往下，好像還蠻結實的。

端如意甩甩頭，清理一下自己的思想。

蕭雲峰這樣睡著肯定是不行的，他現在身體還沒完全好，要是著涼了，還趕什麼路啊。所以，她為了讓他好好趕路，也不能讓他生病。端如意想通了，就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蕭雲峰，快起來，喂……”

端如意發現近些日子在他身邊，她隻說一半就被打斷的話實在是太多了。就比如這次，她來不及反應，突然就被拉進了水裡，敢情這家夥是裝睡著的，就是在騙自己這個傻子，端如意想著就氣不打一處來，奮力掙紮著，嘴裡還喊著：

“放開我，你弄得我衣服都濕了。”

蕭雲峰將她圈在懷裡，她就動彈不得。這樣有力的右臂，真的傷還沒好嗎？端如意都有些不相信了。

“小貓，難道不是你主動來陪我沐浴的嗎？”

“陪你個鬼，讓我去換衣服！”

騰出一隻手臂，衝著她晃了晃鎖鏈，笑著回答她。

“鎖鏈解不開，我隻有陪你換衣服了。”

言下之意，還有些屈尊。端如意氣極了，就不管不顧一拳頭下去，剛好砸的是他的右臂，見他一下子變了臉色，端如意的小臉也白了幾分。他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蕭雲峰捂住右臂，似乎忍著痛，走出了浴桶，到床頭去尋傷藥。見自己闖了禍，端如意也怯怯地，不敢說話，隻是主動要幫他上藥。誰承想蕭雲峰根本就沒事，攬了端如意便倒在了床上。

“你又騙我！我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翻身擒著她，蕭雲峰笑意滿臉。

“你再也不相信我受傷，我再也不相信你不逃跑。你看，我們可是天生的一對兒。”

氤氳的水汽在兩人周圍，縈繞出幾分曖昧。

“小貓，你說我們就一直這樣好不好，沒有彆人，隻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端如意的眼睛，瞄著的卻是鎖鏈。隻有兩個人，能不能把鎖鏈當個人也丟掉啊。心裡歎了歎了兩個人的處境，話一出口，語氣微涼：

“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日子。陽關獨木，如何一起。”

蕭雲峰緊緊抱著她，仿佛她隨時都會走。一時間，端如意覺得他的悲傷彌散到了整個房間，是因為她嗎？

“小貓，你為何總是把我關在你的世界外麵？”

咬咬唇，端如意還是說。

“我的世界，自然隻有我一個人，你不過是執意窺探著不屬於你的東西罷了。”

端如意一定是世界上最殘忍的女人，就連她自己也腹誹著。她早就知道他的情意，隻是不能接受。

熙皇的脾性，陰狠狹隘，著實不適合做皇帝。蕭雲峰和他又素有矛盾，若是蕭雲峰失去了權柄，恐怕熙皇不會給他什麼好下場。所以端如意覺得，無論如何蕭雲峰最後還是會坐上熙皇的位子，屬於皇家。而她自己，一心想要的恰恰是遠離皇宮，永遠自由。

“端如意！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明白的說出來，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的。”

蕭雲峰本來是十分生氣的，可是一句氣話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軟了下來。他的雙臂攬著她的肩膀，她真小，簡直比自己小了好幾號，可是她真倔強，恐怕無論是誰都改不了她的主意。

黑心的女人，跑到所有人的世界裡走了一遭，現在就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自己消失掉嗎？

“雲峰。”

端如意抱著雙臂，看著他的眼神，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鹿。聽她這麼軟軟地喚著自己，蕭雲峰的心也回暖了很多。

“怎麼了？”

“我冷。”

想來她身上的衣服都還濕著，怎麼會不冷，蕭雲峰也暗怪自己粗心。可是接下來的事情，蕭雲峰就看得瞠目結舌了。

端如意見他沒有反應，又柔柔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說：

“我冷，抱我一下。”

愣怔了一下，她有這樣的要求，蕭雲峰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伸手把她涼涼的身子揉進懷裡，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體溫傳遞，蕭雲峰隻覺得心裡也滿滿的，眉眼中全是笑意。

漸漸地，她的身體也升溫了起來。

端如意笑得一臉全是媚意，輕輕吻了他的唇。往日裡都是他吻她，她躲閃，如今倒是第一次主動，蕭雲峰自然樂得接受。

蕭雲峰自認，對著端如意時他並不是個君子。看她如此，激動之餘，手遊走上了她的後頸，撫摸著肚兜的絲帶，猶豫著要不要繼續。

端如意小聲在他耳邊呢喃著，“可以的。”

這短短三個字的誘惑，一夜裡，春色無邊。

因為憐惜她現在身子還沒好全，蕭雲峰早早便抱著她睡了。蕭雲峰的夢境裡，都是她因為疼痛而微蹙的眉，還有慢慢滑落的淚，他心疼得哄了許久。而她當時那美好的模樣，他也在夢裡整整懷念了一夜。

第二天他醒來，心裡還惦著她彆受了涼，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卻發覺身邊的床鋪，竟是空的，而且冰涼。

蕭雲峰恍然，拎著手中解開的鎖鏈，狠狠拍在了桌子上，一時間，桌子啪得裂開，頃刻間粉身碎骨。而蕭雲峰的臉上，則滿滿都是被欺騙的憤怒。

聞聲正要進來的小二，看見他這副天神震怒的樣子，也不敢說話，隻想悄悄退出去。

“很好，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會讓她後悔的，一定會。

蕭雲峰寧可她對自己冷言冷語，拒人於千裡之外，也不願意她為了甩掉自己，而曲意逢迎。她昨晚該是什麼心情？在他昨晚傻傻地心疼，為她撫平皺著的眉頭的時候，她心裡想的，難道隻是離她所謂的自由更近了一步嗎？

他緊緊攥著拳頭，知道泛出了紫白色。昨夜那樣的場景，他自然是已經遣退了暗衛，如今倒是連她的去向也不知道了。

若他能找到她，必然不會再給她任何機會逃走。

端如意正在鄰近的小鎮裡，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一時打了兩個噴嚏，便搖搖頭，就知道蕭雲峰這個家夥，一定會偷偷罵她的。

她也不容易啊，酸疼酸疼的，還裝睡了半個多時辰，要知道她可差點就真的睡著了。

她勉強從蕭雲峰衣服口袋裡拿了些銀子，還怕他回不去給他留了一些，也算是夠善解人意了。

更何況，她騎馬的技術那麼差勁，一路騎著他的馬顛過來，也夠不容易了。他的馬認人，壓根兒就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也隻好把他的衣服也穿著，才勉強逃到了這裡。

然後，端如意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匹馬，正綁在馬市的柱子上，兩眼瞪著她，已經被她賣掉做盤纏了。

盤纏也有了，該去哪裡呢？端如意一抬頭，想起來李漪瀾跟她說，她有個姨母早年嫁到了漠北，混得不錯，倒是可以假充是李漪瀾的義女去投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