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斯涵一共做了五天的促銷，假期基本都耗在這裡了。過了一個星期，她來結賬的時候，劉總管才跟她說，她們負責的這個店是在國慶假期賣的最好的，確切的說，是林斯涵一個人的成績最好。

“你知道小王跟我說了什麼嗎？”

小王就是跟林斯涵在一個店的那個女生，林斯涵疑惑的想，跟她有什麼關係。

劉總管笑了笑，道：“那天她打電話給我，說你在店裡和跟你一起的那個男生調笑打鬨，讓我將你換出去。”

林斯涵吃了一驚，她並沒有得罪小王，為什麼會跟劉總管說這些話，這明顯就是想將她排擠出去。不過她更好奇的是，既然都有人告狀了，劉總管卻什麼都沒跟她說。

劉總管似乎猜到了她心理所想，悠然道：“小王在我麵前說你上班時間開小差，我自然要好好查一下，但是我發現，那天晚上交上來的成績，隻有你賣出了一台，我大致就猜到原因了。在我這裡，我更在乎的，是你的成績，所以那天我叫了你來，但是什麼也沒說。小姑娘，等你以後出去了，你還會遇到很多這種事情，單純是好，太單純了也未必是好事。”

林斯涵賠笑應著，隻聽劉總管開玩笑的道：“我說完了，你快點去吧，對了，你跟你那個男朋友還在熱戀吧，真是一刻都不忍分離啊！年輕就是好，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光明正大。”話語裡有一點酸溜溜的。

其實劉主管年紀不大，可能比林斯涵大個三四歲，但說話總是喜歡板著臉，永遠都是一副正經過頭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小老頭一樣。林斯涵聽得劉主管這麼說，臉漲得通紅，待要說兩句，又想著兩個人也許以後就不會有見麵的機會了，因此忍了忍，沒說什麼。但不管怎麼說，劉總管的那句話已經入耳了，害的林斯涵後來都不怎麼敢麵對向縱。

假期的第七天，林斯涵一大早就接到林思歸的電話，她想了一下，才記起和林思歸約定要一起出去玩的。彼時，鄭歡已經回來了，她湊到林斯涵身邊，將林思歸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去。，用口型問他們要去哪裡玩。

林斯涵捂住手機道：“就在市區裡逛逛。”

鄭歡立馬表現的很有興趣的樣子，說道：“我可以加入嗎？”

林斯涵想，林思歸也是認識鄭歡的，應該沒什麼關係，而且多一個人還要更好玩一些。

於是也就點了頭，但是沒跟林思歸說。等到林思歸見到鄭歡後，那表情就變了一下，不過他很有風度的沒說什麼。

一般來說，有鄭歡在的地方，林斯涵基本都很少說話，她其實更習慣做一個傾聽者，但在向縱麵前，卻生生的被逼成了一個話嘮。

假期的最後一天，人已經遠遠沒有前幾天多，市區很多景點已經不是那麼擁擠了。林斯涵他們興致勃勃的去看了一個據說是非到不可的景點看了之後，就再也沒了心腸。三個人頂著炎炎烈日，到處找吃的。

“這什麼破地方啊，就一個破公園，還飛來不可，哎喲，累死我了！”鄭歡走不動了，蹲在馬路牙子上抱怨。

林斯涵遞給她一瓶飲料，鄭歡接過來咕嚕嚕灌了一大口。

林思歸看兩位女士的興致都不高，提議道：“要不去遊樂場看看？”話才說完，他立即就在心裡否定掉了，但鄭歡卻立即接口道：“可以啊，好主意，我們可以去做大擺錘和過山車！”

林斯涵沒有去過遊樂場，隻以前在電視上看過，她懵懂的道：“遊樂場不是孩子去的地方嗎？”

鄭歡嗬嗬的笑：“誰說隻有孩子才可以去遊樂場的，情侶也可以去啊！”說這話時，她有意無意的看了林思歸一眼，卻發現對方的眼神根本就不在這邊。

林斯涵聽說也有了幾分興趣，哀求的看著林思歸，林思歸被她一看，怎麼可能會拒絕，於是三人吃了飯後，就直奔遊樂場！

然後，林斯涵就悔的腸子都青了，在大擺錘蕩到半空中時，她覺得心臟幾乎都要窒息了，一股

伸手就可以觸摸到藍天，然後又重重往下跌的感覺攫住了她，她覺得喉嚨被無數隻手掐住，連吼都吼不出來。下來以後，林斯涵有五分鐘時間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林思歸和鄭歡似乎一直在耳邊大叫她的名字，但她什麼都聽不清，腦子裡麵嗡嗡嗡的。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玩這個，她連玩個摩天輪都怕，你還非要拉她玩這個！”這是林思歸的聲音。

林思歸沒想到一向脾氣很好的林思歸竟然會跟她發脾氣，還叫的那麼大聲，一時間非常委屈，又擔心林斯涵，說話都帶上顫音了：“我不是故意的，斯涵，你好點了沒？”

縈繞在心口的那股奇怪的感覺終於散的差不多了，周圍的聲音也漸漸的恢複了正常，林斯涵第一時間看到鄭歡幾乎要哭的臉，急了，忙道：“阿歡，怎麼了？”

鄭歡瞥了一眼林思歸，那一眼真是五味雜陳，林斯涵完全不知道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發生了什麼，她下意識的去看林思歸，卻看到對方雖然已經緩和了但明顯還是陰沉的臉。

接下來的時間裡，鄭歡變得非常沉默，林思歸也不怎麼說話，林斯涵察覺到兩人之間僵硬的氣氛，每每想說點什麼，到嘴邊的話卻又說不出口。於是，本來開開心心的出遊變得不歡而散。

事後，林斯涵終於知道了當日令氣氛變得尷尬的前因後果，她去找了林思歸，勸他去給鄭歡道個歉，林思歸哪裡肯。林斯涵軟磨硬泡，最後就差點把鄭歡喜歡他的事情說出口了，林思歸終於鬆了口。

602宿舍裡，鄭歡將手中的英語讀寫翻得嘩啦啦作響，張晴晴在她背後看了半響，終於忍不住出聲道：“祖宗，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說出來啊，犯不著拿那啞巴物件出氣啊！”

鄭歡不說話，陰沉著個臉，倒是不再蹂躪英文課本了，轉而卻又盯上了圓珠筆，將手中的筆轉的飛快，啪的一聲，圓珠筆重重跌到了地上。

鄭歡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響了，震動了很久，她也不理會，張晴晴咬牙切齒的提醒道：“手機！”

鄭歡看了一眼，抓起來看也不看就放在耳邊，幾秒鐘後，她吼道：“不要再打給我了！”手機被摔到了地上。

張晴晴震驚了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剛推門進來的林斯涵也被嚇了一跳，她在原地呆站了半響，抬頭詢問的看向張晴晴，張晴晴衝她搖搖頭，指著鄭歡悲憤道：“這個女人瘋了！”

鄭歡已經瘋了很多天了，從那天回來之後，她就瘋了。

林斯涵知道為什麼，而且相信，等會她把這個事情告訴鄭歡，管保她就不瘋了。

“不去！”鄭歡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林斯涵想到了很多種反應，但惟獨沒有想到這一種，一時間有點愣住了。

“我哥是誠心邀你去的，阿歡，你看我麵子上，原諒他好不好，那天他也是急了，說話有點口不擇言，你就不要跟他計較了。”

鄭歡在聽說林思歸邀請他參加自己的21歲生日時，心裡已經隱隱有點鬆動了，但想到他陰沉著臉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就怎麼也過不了心裡那關。她麵無表情的道：“他有什麼錯，我乾嘛要原諒他！”

林斯涵一聽這話就知道鄭歡沒在生氣了，隻不過是嘴上硬了點，她湊到鄭歡麵前，真誠的道：“我哥是真錯了，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吧。下周一他的21歲生日，我們一起去，就這麼說定了哦！”

說完也不等鄭歡回答，快速的去衛生間洗漱了。鄭歡瞪著她的背影，良久慢慢的垂下頭，盯著抽屜出神，那裡麵，早就買好了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最近，向縱的情況好了很多。

這是李嬸喜滋滋的告訴林斯涵的，她隻不過回家了幾天，再回來時，向縱都已經開始跟她說話了，而且，還主動要求下來吃飯。這在之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十歲以後，向縱就再也沒有下來吃過飯了。

林斯涵也覺得很開心，這裡畢竟有她很大的功勞，看著向縱一天天在變化，她心裡由衷的覺得高興。

李嬸對林斯涵越發殷勤，趕著問她：“小林，今天要吃什麼，李嬸給你做！”

林斯涵受寵若驚，雖然李嬸之前對她也不錯，但現在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非常好了。

“那個，隨便什麼就好，隨便什麼就好，我不挑食。”說完一抬頭，就看到向縱站在樓梯的最高一層，墨黑的眼珠子定定的看著她。

“這是你們這回測試的試卷？”林斯涵看著試卷上那個鮮紅的分數，眉頭緊緊的鎖著。

向縱看著她，緩緩點了點頭。

林斯涵深覺頭疼，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向縱的數學還是這個成績，而且看起來他好像還很淡定，如果不是老師恰好在她在的時候打過來電話，估計向縱還不願意說。

“向縱同學，你這個成績是考不上大學的，你得抓緊時間把數學提高上去才行！唔，既然我是你的家教老師，你放心好了，”林斯涵拍拍胸膛，說道：“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向縱抿了抿唇，在林斯涵低頭查看他試卷的時候，目光悄悄的落在她安靜的側影上，削瘦的肩膀，纖細的脖頸，線條柔和的側臉，眼神不覺帶了一點留戀的意思。

林斯涵一抬頭，向縱自然的把目光收回去，順著林斯涵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這裡，是粗心的吧！”

向縱胡亂的點了點頭，腦子還沒有恢複過來。

林斯涵拿著試卷，將錯誤的地方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講完之後問他：“都懂了嗎？”

向縱無故的看著她。

這個表情，就像林斯涵五歲的小表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就是這個表情。

林斯涵隻得又從頭給他講起，每講一道題，就問一遍：“懂了嗎？”

向縱點點頭，林斯涵拿筆戳戳他：“不要隻點頭，說話！”

向縱垂著眼睛，說道：“哦。”

“不要敷衍我，下午我要考你，做不出來的話，可是要受懲罰的。”

向縱沒有說話，林斯涵繼續往下講，等到講完一張試卷，喉嚨都要冒煙了，順手就拿起旁邊的杯子，看也沒看就喝了一大口，等發現這是向縱的杯子時，水已經咽到肚子裡了。林斯涵小心的看了一眼向縱，看他沒什麼表情，拍了拍胸口，放下心來。

李嬸笑眯眯的出現在門口，林斯涵歡呼一聲：“吃飯了吃飯了！”講了一上午課，極大的消耗了體力，林斯涵覺得自己現在就想餓狼一樣，但看向縱還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樣子，不由一把拉起他：“快點快點，吃飯是大事！”

向縱僵了一下，輕輕掙了掙，林斯涵沒堅持，順勢放開了，隻跟向縱說快點就跟李嬸說話去了。而這裡，向縱看著被林斯涵拉過的地方，抿了抿唇。

餐桌上有一個醬爆茄子，林斯涵喜歡的不行，偏向縱似乎也很喜歡，兩個人的筷子時常打架。林斯涵敲了一下他的碗：“小屁孩不要跟我搶，你好好吃你的排骨去，瘦巴巴的，不然風大一點就倒了！”

向縱滿臉不開心的看著她，林斯涵才不管他，吃的可歡了，向縱隻好悻悻的往排骨湯裡夾了半截玉米啃，看林斯涵吃的那麼開心的樣子，自己嘴裡的飯也變得更香了。

吃完飯以後，向縱又要跑到他房間裡麵去窩著，林斯涵製止了他，拖著他去院子裡散步。向縱家的彆墅周圍有個很大的院子，裡麵種了很多花花草草，還有石桌子石凳子。這時正是桂花飄香的時候，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濃濃的香味。

“以後吃了飯不許就坐著，你腸胃本來就不好，不容易消化。晚飯也是，吃完了飯自己出來走走，彆以為我不在就偷懶哦！我知道了就罰你寫數學題。”

向縱走在她旁邊，林斯涵隻到他肩膀，要微微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表情。向縱的表情難得的很溫和，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林斯涵見他聽進去了，也就沒再說什麼。

兩人散步散的差不多了，就往樓上走。

“你看不到。”向縱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嗯？”林斯涵不解。

“你不知道我散沒有散步。”

原來是這個，林斯涵道：“我自然有辦法，總之，你要是不好好照做的話，我肯定會知道的。”

下午，林斯涵給向縱找了一套試卷，讓他去做。題目類型都是早上講過的，向縱做出來的分數是50分，隻有總分的三分之一，與測驗的那張試卷不相伯仲，林斯涵覺得，自己一早上的課都白講了。

但她又實在不忍苛責向縱，看他低著頭的樣子，活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深感路漫漫其修遠兮的林斯涵，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困難。她求學數年，不說所向披靡，成績一向是扛扛的，還不信就教不會這小屁孩了。

林斯涵讓向縱拿出數學課本，決定從頭到尾給他複習一遍知識點。

另外，回學校的時候，她還特地跑到了書店，一咬牙給向縱買了本參考書。

這本參考書是林斯涵念書的時候用過的，高考考點都在裡麵，題型也比較全，在眾多參考書裡，是林斯涵比較青睞的。

在林斯涵這樣的瘋狂教學下，向縱的成績終於有了一點起色，注意，隻是一點。在又一次數學測驗中，向縱的數學分數竄到了70分，比一個月前的40分整整高了三十分，但離林斯涵的目標還遠得很。不過這無疑也是對林斯涵的鼓舞，她對向縱的未來有了更多的信心。

但是讓林斯涵沒有想到的是，向縱的數學成績似乎就定在了這個地方，每次考試都在70分上下徘徊，不會更高，也不會更低。

林斯涵鬱悶了，每次講題的時候都好好觀察向縱，發現他坐的工工整整，確實很認真的在聽她講。

“懂了嗎？”

向縱點點頭，林斯涵歎道：“為什麼你都懂，考試就是考不出來呢？”

向縱就低了頭，林斯涵意識到不能這樣去打擊他，也就換了副輕鬆的口氣道：“沒關係，不要泄氣，我相信你肯定能行的。”

向縱就低著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抿了抿唇。

大一的冬天很冷，寒風颼颼的。

林斯涵剛到向家彆墅，包還沒摘下來就接到鄭歡的電話。

鄭歡很急的樣子，語氣非常急促：“涵兒，你在哪裡，快點過來，林學長跟人打架了！”

林斯涵吃了一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的道：“阿歡，你說什麼？”

那邊傳來嘈雜的聲音，鄭歡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住手，住手，彆打了！”間或夾雜著怒吼聲，林斯涵聽得心驚膽戰，緊緊的捏著話筒，不住的道：“阿歡，阿歡，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你們在哪裡？”

寒風嗚嗚吼著，林斯涵聽著電話裡的喘氣聲，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掛了電話，林斯涵轉身就往門外跑，一直靜靜在旁邊站著的向縱叫住她道：“出了什麼事？”

林斯涵轉過身，匆匆道：“我哥跟人打架了，向縱，今天的課就先不講了，你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在電話裡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