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有什麼要對本小姐說的？”林斯涵假裝不耐煩的道。

向縱頓了頓，小心翼翼的道：“你今天會過來吧！”

林斯涵本想哄他一下，聽到他聲音裡的期待，到底沒忍說出來，誠實的道：“嗯。”

林思歸在向縱家裡，好吃好喝好睡，沒事和向縱鬥個嘴，傷好的也差不多了，林斯涵見到他時，吃了一驚，沒想到林思歸挨了一頓打，反倒胖了一圈。她盯著林思歸，驚奇的道：“哥，你這是怎麼了？”

林思歸也自知胖了不少，但林斯涵的目光還是讓他倍受打擊，暗暗下定決心，回到學校後，一定要勤加訓練，瞥了一眼旁邊那個臉上明顯有著愉悅表情的小子，林思歸心裡極度不平衡，為什麼吃的都是一樣的，這小子就長不胖呢。

他哪裡知道，向縱平時吃的都是清淡的不能再清淡，從來不會沾肥肉的。這次他過來，向縱長了個心眼，吩咐李嬸每天做豬蹄燉黃豆，這樣吃下去不胖才怪。

林斯涵還要說什麼，向縱在身邊輕輕說了句：“我們昨天又測試了。”

“啊？”林斯涵回過頭，茫然的看了一眼向縱，

向縱也看著他。

林思歸看著兩人，突然生氣的站起來，遲鈍的林斯涵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什麼事了，就被向縱拖著上樓了。

看到向縱試卷上那個比上次還低的分數，林斯涵覺得深深的無力了。

“你怎麼回事，明明在我麵前做的好好的，一考試就變成這樣，你是不是有考試恐懼症，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不用教你了，因為再怎麼教都沒用！”林斯涵被向縱氣著了，口不擇言的發了一頓脾氣。等她冷靜下來的時候，發現向縱安靜的坐著，一個字都沒說。林斯涵瞬間又內疚了，向縱數學考不好，本來就夠難過的了，自己還要罵他，不知道他心裡在呢麼難過呢。

想到這裡，林斯涵放緩了口氣，循循善誘道：“向縱，下次我給你將題目的時候，你要認真的聽好不好，你其他的科目都挺好，如果因為數學考不到好學校，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向縱很輕很輕的點了下頭。

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是那種來來回回的腳步，一點都不避嫌，生怕彆人不知道似得。

林斯涵詫異道：“誰在外麵？”據她所知，這彆墅裡麵住的人本來就少，隻有向縱，沈一仙，還有李嬸，沈一仙基本很少在家，因此，常年在這房子裡的隻有限購抓奶哥和李嬸。李嬸很少會來二樓，因為向縱不喜歡。那現在在外麵的又是誰呢？

看著向縱一副完全被打擾的的樣子，林斯涵隻得暫停，自己開門出去看。林思歸見門開了，立即得意的看過來，他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了，沒想到出來的是林斯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嘿嘿的笑了兩聲。

“哥？”林斯涵納悶：“你在這裡乾嘛？”

“沒什麼，這不是傷好了嗎，就想著要回去了，過來說一聲，又怕打擾到你們。”林思歸微笑道。

“哦。”林斯涵讓開一點，向縱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剛好露出來。

林思歸特彆真誠的笑道：“向縱，這幾天多謝你了，給你添麻煩了，功課上也沒幫上你的忙，真是慚愧！”

向縱淡淡的道：“我是看在她的麵子上，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她。”

林思歸磨牙，她？她是誰？誰是她？

將他的表情儘收眼底的向縱毫不客氣的道：“既然道過彆了，就請吧！”

林斯涵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兩人不對盤了，這話說的，怎麼帶著那麼大的火藥味呢。

林思歸也不客氣，拉過林斯涵的手就走，但林斯涵隨即就發現，自己的另外一隻手也被拉住了。這是，這是什麼情況，是拉鋸戰嗎？

林思歸冷冷的看著向縱：“你放手！”

“她是我的老師，現在是上班時間。”言下之意，林斯涵不能走。

林思歸冷笑道：“一個兼職而已，大不了就不做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向縱緊緊的抿著唇，似乎害怕林斯涵真的不做了，他握著林斯涵的手緊了緊。

被兩人無視了的林斯涵忍無可忍的用力甩掉兩人：“乾什麼啊，向縱，你怎麼回事，我又沒說要走，你激動什麼？”

向縱看了看被甩開的手，見林斯涵不說林思歸，隻說自己，眼底不禁浮現出一絲陰霾。如果他了解林斯涵，就會知道，無論如何，林斯涵都不會說林思歸的，不僅僅是因為林斯涵把他當哥一樣看待，還因為林思歸是她在這個陌生城市的唯一親人。

“哥，我送你吧！”

林思歸雖說在這場較量中勝了一籌，但他卻一點勝利的感覺都沒有。也許是林斯涵看他的目光，隻有崇拜和感激，而不是她麵對向縱時，眼底的那一簇光，還有心疼。

或許，連林斯涵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性情怪異的孩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讓她放到了心上。。

林斯涵送林思歸到公交站牌下麵，在等車的間隙，沉默良久的林思歸道：“斯涵，這份工作你還是辭了吧！”

林斯涵愕然，道：“哥，怎麼了？”

林思歸將早已想好的理由說了一遍：“你看，你已經教了差不多一個學期了，但向縱的成績還是沒什麼起色，家長的本意是想提高孩子的學習成績，如果得不到這樣的效果，他們肯定就會再另外請人了。”

林斯涵低頭想了想，發現林思歸說的竟然大有道理，想到有可能以後都不會再跟向縱見麵，不知道為什麼，心下一陣難過。

林思歸繼續道：“與其那時候讓他們辭退你，還不如你自己離開。當然，這不是說你的能力不夠，也許隻是因為你的學習方法對著這個學生不適用。何況，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自己也需要時間好好複習一下，我們學校的獎學金可是很豐厚的，如果能夠拿到獎學金，可比你做兼職要劃得來多了。”

公交車來了，林思歸衝林斯涵擺了擺手，跳上公交。

在外麵吹了一會涼風，收拾了一下心情，至少從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了，林斯涵這才回到樓上向縱的房間。

向縱正坐在床上，抱著一條圍巾發呆。見林斯涵進來，臉紅紅的過來。

林斯涵聽了林思歸的話，現在心裡正像一團亂麻一樣，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就沒注意道向縱的目光，倒是看到了向縱抱著的那條圍巾，她猛然想起來，這是鄭歡托她給林思歸的，不由叫了一聲：“糟糕，我居然忘記了。”

向縱不解。

林斯涵懊惱的道：“這是要給我哥的，剛剛忘記了，怪不得老覺得自己忘記什麼東西了。”

向縱立即像拿著什麼燙手的東西一樣，將圍巾丟開了，麵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算了，回學校再給他吧！”林斯涵隻懊惱了一會，就將這件事丟開了，她看到向縱，猛然又想起林思歸說的話，一時不覺有點呆了。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呆，一個怔，相對坐了半日，最後兩人同時道：“你……”

“還是……”

又同時住口。

“還是你先說吧！”林斯涵謙讓道。

向縱搖搖頭：“我沒什麼說的。”

習慣了他脾氣的林斯涵倒也不覺得驚訝，隻是拿過麵前的試卷，道：“來看看這張試卷。”

林斯涵今天講的格外的認真，仿佛就是最後一節課了一樣，林斯涵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交給向縱。

向縱隱隱覺察除了一點不對，他開始不安，一會說要上廁所，一會說要休息一下。林斯涵原本想著要抓緊時間教給向縱一點東西，但向縱似乎很抗拒一樣，老是走神。

下午林斯涵要走的時候，問他今天講的有沒有都懂了，向縱道：“你明天過來我再告訴你。”

林斯涵將圍巾手套帽子全服武裝起來：“好啊，小屁孩，竟然跟我學會這招了，明天考你要是做不出來，看我不跟你算賬。”

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才發現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雪，林斯涵沒有打傘，獨自在雪地裡歡快的跑起來。雪越下越大，瞬間，整個天地間都被這銀白色裹住。

向縱打來電話的時候，林斯涵已經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去了。

“這裡有很多房子……很多數樹,不知道是什麼樹，都被雪裹起來了……有一個造型很奇怪的樓，我不知道。”

向縱穿了衣服就往外麵走，李嬸急忙追出來道：“小縱，你要去哪裡？”

向縱簡單的回了兩個字：“出去。”

“這麼大雪，你要去哪裡，快回來，仔細凍著。”

向縱沒接她的話，道：“劉叔今天休息？”

“恩。”

向縱說了聲知道了，傘也沒打就走進了雪地裡，他人高腿長走得快，李嬸舉著傘，在後麵追了幾步，哪裡追的上，很快，向縱攔下一輛出租，出租車濺起雪花，在李嬸麵前消失。

向縱看到林斯涵的第一眼是想笑，第二眼還是想笑，第三眼他就真的扯著嘴角笑起來。

林斯涵拍了拍頭上和身上的雪，笨拙的走到他身邊，嘴裡抱怨道：“笑什麼，你看看你自己，眉毛上都掛著雪了，像個白胡子老爺爺一樣。”

說完她以為向縱會笑，但向縱隻是板著個臉，用沒有溫度的聲音道：“下次不要亂跑了。”

“沒有亂跑，隻是看到天下雪了，很開心，想看看下雪的城市是什麼樣的，所以就隨便走了走，沒想到就迷路了。”

向縱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聲音裡還帶著一點著急：“不要跑，會擔心。”

林斯涵吐吐舌頭：“知道了，向大媽！”

對於林斯涵喊他向大媽，向縱並沒有意見，他看到林斯涵劉海上又沾了新落上去的雪花，下意識的伸出手指撚起來。雪花一入指尖就化了。林斯涵眼珠子轉了轉，彎腰從旁邊沒有被踩過的雪地裡團起一個雪團，遞到向縱麵前道：“這樣就不會化了！”

向縱剛要伸手去接，林斯涵猝不及防的跳起一步，把雪團塞進他的衣領裡，然後哈哈大笑著逃開了。

林斯涵的雪團捏的並不緊，因此，有零零碎碎的雪沫子掉到了衣服裡，與溫熱的肌膚相觸。向縱生生打了個冷戰，冰山臉出現了一點裂痕。

這是今天的第一場雪，林斯涵像個孩子一樣，玩的不亦樂乎。上午的人行道上人非常少，隔著一個綠化帶的大馬路上有車子飛快的掠過。向縱看著那個在前麵玩的不亦樂乎的身影，胸腔出原本空空的地方好像突然被填滿了。

隻是看著她這樣笑就好了，隻願這樣看著她一直笑下去。

林斯涵使壞，給向縱扔了好幾次雪團。向縱起先隻是讓她玩，後來自己也開始動起手來，林斯涵瞬間就被打的哭爹喊娘，連連求饒。

向縱歪著頭，手裡還捏著一個雪球。

林斯涵舉手投降，大叫道：“不來了不來了！”向縱看她說得可憐，將手裡的雪團扔了。沒想到林斯涵背在身後的右手迅速高高的舉起來：“哈哈哈，沒想到吧，兵不厭詐啊！”

她笑的太過得意忘形了，沒看到後麵就是一堵牆了，向縱的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提醒她，林斯涵就撞上了，瞬間腦子就嗡的一聲，眼淚嗖的就下來了。

向縱急忙跑到他麵前，麵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焦急：“我看看，撞到哪了？”

林斯涵不想讓向縱擔心，也是不想在比自己小的孩子麵前掉麵子，用袖子一擦眼淚道：“沒事，沒撞著。”

向縱的眼神裡明顯寫著不信，堅持要自己看了才放心。

林斯涵捂著腦袋，後退了幾步道：“說了沒事就沒事，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生氣了。”

向縱哪裡理她，扳過她的腦袋，伸手就去摸她的後腦勺，果然那裡已經有了一個大包了。

向縱的臉色沉了沉，按著她腦袋的手不自覺的用了點力。

林斯涵抽了口氣：“死小子，你要乾什麼？”

意識到弄疼她了，向縱慌忙放開手，眼神閃了閃，低著頭垂頭喪氣的往前走。

這是在生氣？林斯涵納悶道，可是為什麼，又不關他的事？

向縱確實是在生氣，他氣自己剛剛為什麼要跟她較真，讓她打一下就好了，又不會掉塊肉。

林斯涵自然猜不著向縱心裡在想什麼，不過看臉色也知道向縱現在不開心，她想了想，叫了聲：“哎！”

向縱繼續往前走。

“喂！”

沒反應。

林斯涵怒了，小兔崽子，還真生氣了，剛剛撞到的可是我，我都沒說衡器你生什麼氣。

她索性就定在原地不動了，像生根發芽一樣。

向縱往前走了很遠，發現那人沒跟上來，回頭一看，林斯涵正站在雪地裡，遠遠的看著他。

向縱抿著唇，一步步的走向她，墨黑的眼珠子自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她。

周圍的而一切似乎都成了背景，飛馳而過的汽車，簌簌飄落的雪花，偶爾走過的行人。

林斯涵恍惚的看向走來的男生，他的皮膚白的跟滿地的雪有的一拚，唇卻異常的紅，及膝的黑色大衣，下麵是兩條裹在牛仔褲裡的長腿，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一樣。林斯涵看得呆了，直到向縱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衣角。

林斯涵慌亂的移開視線，咳了咳，道：“你跑那麼快乾嘛，炫耀你腿長啊！”

向縱低低的笑出聲，林斯涵看向他，惡狠狠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我說你還真是奇怪，平時都是板著個臉的，今天怎麼突然間愛笑了？”

向縱盯著她不斷翕動的薄唇，突然很想湊上去。但是他忍住了，右手輕輕的下滑，試探的去握林斯涵的手。

林斯涵突然大步往前走道：“你不等我，我也不要等你了！”

向縱握了個空，呆呆的看著自己伸在空氣中的右手。

林斯涵看他站在原地不動，催促道：“快點啊，在那裡生根了嗎？”

接下來的時間，林斯涵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依舊會拿著雪團去逗向縱。向縱不確定 她剛剛是真的沒發現，還是故意的，但他看著林斯涵的目光，卻越來越堅定。

兩人在雪地裡，走的手腳都凍僵了，猛一抬頭，對麵就是一家麵館，熱氣混合著香氣，撲麵而來。這下，輪到林斯涵的腳下生根了。不過，向縱是厚道孩子，並沒有取笑她。

“餓了？”林斯涵點點頭，目光似已在對麵的麵館生根了。

“那我們過去吃麵。”

林斯涵歡呼一聲，她是這麼容易滿足的人，一碗麵，也能叫她開心起來。

這家麵館的麵味道還真不錯，林斯涵也是餓狠了，吃得稀裡嘩啦的。向縱把自己碗裡的牛肉挑給她，林斯涵推辭道：“不用給我，我這些就夠了。”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的放到嘴裡吃了。

向縱嘴角含著笑，筷子卻不停，一點不落的把自己碗裡的肉全都挑給林斯涵了。

林斯涵吃麵的間隙抬頭瞟了向縱一眼：“你怎麼不吃，不餓？不好吃？不合口味？”

向縱搖頭。

林斯涵苦口婆心道：“糧食得來不易，不要浪費糧食，吃了吃了都吃了。”

向縱的胃口看起來還真不大好，一根一根的夾起來往嘴裡塞，大概隻是為了林斯涵的那句話，林斯涵看他吃的樣子都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