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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成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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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逸豫的嫂嫂成樂,是跟一個軍官解除婚約後,才嫁給她哥哥商洛的。

那個軍官生著一個頑固不化的腦袋,思維也死僵僵的。 原來,商逸豫警察局去了,她要去為受害的女孩討公道。警察局的門衛,見商逸豫是個啞巴,堅決不讓她進去。商逸豫隻得回家,但她絕不願意就這樣回家。她內心總認為,應該幫死去的女孩找回公道,雖然不能夠挽回女孩的生命,不過那樣,可以給死去的靈魂找到安慰。

商逸豫的書架上,擺放了很多書,她喜歡讀書,也讀過很多書。也許是文字的力量,使得商逸豫麵對最近給她的悄無聲息的打擊,能夠比較坦然。

一開始,她就能默然接受她不能說話的事實,她也知道,不會說話的緣故,完全與這個殘忍的奸殺事件有關,甚至是一種純粹的關係。

第二天星期一,學校合唱比賽的日子。由於平時沒有練習,商逸豫隻有臨場發揮她的音樂指揮才能了。

輪到商逸豫他們班表演時,她拿著一根細小的指揮棒,穿著和其他同學都不同的衣服。很優雅地站在指揮台上。

音樂響起時,同學們和諧而整齊地唱著:“當我們蕩起雙漿……”商逸豫閉著眼睛,惡人殺裸體女孩的那一幕,在她無法抵擋的情況下,衝進她的腦海。女孩死前的慘叫聲,猶如劃破天機的龐大動物的嘶鳴聲,撞擊著她的耳鼓。對她和受害女孩相貌的議論,使得她非常難受:五臟六腑一陣一陣地抽搐。

莫名的幻覺,讓她感覺自己正被圍在亂叫亂舞的狂舞者中間,各種狂舞者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使她透不過氣來。由此她手中的指揮棒完全失去了控製,引得大家都無法和著節奏唱下去。他們見商逸豫的臉色雪一樣的白,兩眼緊閉。接著,她從不算高的指揮台上倒在了地上。頭耷拉著,原來她昏過去了。

所有的人開始不安起來,他們竊竊私語,他們驚訝了有點長的一段時間。離她近的幾個學生才去把她扶住,趙忻雅也嚇慌了。央求力氣大的人,背商逸豫去醫院。正有人正要去背商逸豫去醫院時,英俊的佟翳老師從台下站起來,迅速擠進簇擁著商逸豫的人群裡。他一言不發,果斷地抱起商逸豫,向學校的醫院奔去。途中遇見了年輕漂亮的項琅老師,項琅老師隻是氣憤地瞪了佟翳幾眼。預示她很生氣,也表明她不喜歡他幫助商逸豫。

趙忻雅打電話,告訴了商逸豫的父母,商逸豫住進醫院了。

商逸豫在昏迷中,被輸進體內的藥水激發著,臉色疲憊。心情很壞的佟翳,坐在商逸豫的病床邊。時刻留心觀察商逸豫病情的變化。商逸豫被冰冷的藥水凍得打了一個寒噤。一段時間後,商逸豫的臉色才微微紅潤。

護送商逸豫來病房的幾個同學,站在佟翳的身後,放底聲音地小心地議論著——發出一些委婉曲折,微妙優雅,難以捉摸的詞句來談論著。其內容無非是商逸豫為什麼會暈倒,佟翳老師對商逸豫執著的關心。一個局外人很難聽懂他們小心謹慎的語言。

商逸豫的人生除了天生的才華,美好的容貌和豐富的生活經曆外。佟翳在她生命中存在也是不可忽略的。

佟翳天生少言寡語,有著偉岸的身軀,逼人人的魅力,打扮也是那麼考究。莊重的言語總能對付每個嚴肅的對話。同時,上帝也賦予了佟翳音樂天賦,他從小練習音樂,音樂方麵的造詣還不小。目前他在商逸豫所在的大學當音樂方麵的教授,雖然他還隻有二十七歲,真是一個例外。

陰差陽錯,他做了商逸豫的鋼琴指導老師。感情不輕易外瀉的佟翳,竟然瘋狂地喜歡上了他的學生商逸豫。他喜歡商逸豫不是沒有理由的。商逸豫的才華和美貌確實很容易招引男孩對她的愛慕。可是固執的商逸豫認為,師生戀是一種扭曲感情的怪胎。

所以商逸豫對佟翳的施愛裝聾作啞,聰明的她,總有辦法,來巧妙地回避她老師佟翳那奔放的感情。佟翳也不為此放棄,依然信心十足,等待商逸豫被他俘虜。他們兩個那隻是隱形的浪漫,被喜歡佟翳的項琅老師看在眼裡,嫉妒在心裡。

一瓶液體藥水輸了一大半後,商逸豫睜開雙眼,見幾個同學,站在坐著的佟翳身後。心裡一沉,覺得氣氛有點壓抑,而她卻無法改變這個狀況,就像沒有證據的抗辯一樣難。因為她非常清楚,她是沒有力氣和理由,來緩和那種從各個角度來考慮,都很緊張的氣氛。來自各方麵的壓力,憋得商逸豫呼吸都有些困難,悶得她想哭。但出於一種堅強的傲氣,拒絕了用眼淚來表達她的痛楚。最痛心的是,她們班的合唱比賽徹底地輸了,因為她而輸了。愧疚讓她在同學和老師麵前無地自容。

“你終於醒了,你可把我嚇壞了。”佟翳用劇烈顫抖的聲音說。

商逸豫想說什麼,卻隻能蠕動幾下嘴唇,根本就發不出音來。她完全忘記了她幾天前已經不會說話了。她隻得無奈地用眼神示意她沒事了,希望佟翳沒必要為她擔心。

佟翳忍不住伸手去拉商逸豫的雙手,她很迅速地、害羞地縮回放在胸前的手。佟翳身後的同學,明白了一些事情,找借口說要出去幫商逸豫做些什麼。

這時,病房裡隻留下商逸豫和佟翳。

正當商逸豫覺得獨自麵對佟翳很尷尬時,她的爸爸和媽媽氣喘籲籲地進了病房。王女士還在門前就忍不住地問商逸豫:“逸豫,你最近到底是怎麼了?前幾天還好好的。逸豫,你告訴媽媽,媽媽幫你分擔。”

隨即,商逸豫的爸爸坐在床沿上,見女兒的麵色很壞,神情委頓,雙目沒有了以往的神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顯現出很虛弱的樣子。

病房裡,可以很清楚地聞到一股刺鼻的、影響人食欲的強烈藥味。

商逸豫的爸爸歎著氣說:“逸豫,你放心,爸爸會帶你去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爸爸一定要讓你重新說話,重新活躍起來。”

商逸豫隻是看著爸爸嘴唇形狀的變化,沒有作出任何答複。

佟翳聽商逸豫爸爸那樣說,不禁心裡一驚。心裡想,幾天不見逸豫,她竟然不會說話了。佟翳有些衝動地驚訝:“逸豫不會說話了!”佟翳那驚訝不已的樣子,像是得到什麼啟示似的,必須強調是悲劇的啟示。

佟翳好象被什麼利刀或利刺刺傷似的,麵露慍色,很不快樂地說:“不!商先生,你在開你女兒的玩笑。你是商逸豫的父親,商逸豫失去說話能力,這個玩笑是不應該開的,逸豫那美麗的歌喉永遠都不會消失的,永遠都不會的。”聲音過分地顫抖。

“我也希望我是在開玩笑,可這是一個傷感的事實。逸豫確實變得啞了,無緣無故地變啞了。做父親的也有責任,我沒能照顧好她啊!”商放飲抑製住內心的隱痛,苦澀地說。

商逸豫不能說話的這個事實,在佟翳的心底留下了不可抹去的悲哀痕跡,一種幻滅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時,一個查房的醫生進來了。王女士立即走上去,詢問商逸豫的病情。醫生隻是告訴她,他們那裡的醫學儀器很簡單,不能深層檢查出商逸豫的病因。所以商放飲夫婦隻得帶女兒到附近的大醫院,進行全麵檢查。

商逸豫去做了全麵檢查,佟翳也去了。關於商逸豫的病情,他想很明白地知道。

關於商逸豫失去說話的能力,醫生的解釋是,她的聲帶出了很大的問題。至於身體的虛弱,好像是受了什麼強烈的刺激,導致了身體的抵抗能力降低。各種疾病很容易發生,聲帶是否能被治療好。醫生隻是說,要看商逸豫的造化了。

佟翳對此沒有說一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商逸豫的病情,讓佟翳的思維變得紊亂起來,他沒法用語言表達。商放飲夫婦對於眼前的這位年輕老師,對商逸豫的關心,並沒有去在意太多,隻是覺得老師關心學生是人之常情的事。他們根本就每想到,一個老師會不顧一切地喜歡著他們的女兒。

在商逸豫生病期間,佟翳時刻都關心著她每一分鐘每一秒鐘的心情,甚至身體每一個細胞的活躍度。

商逸豫從他身上也似乎得到一股超乎尋常的力量,她的身體很快恢複了健康,變得精神起來。隻是不能夠用語言表達她內心了,她曾一度的為此傷心。感覺自己坐在懸崖邊上,時刻都擔心,更不幸的事情會在自己的身上發生。細心的佟翳,把商逸豫的擔憂看在眼裡,他竭力去幫助商逸豫解脫突然降臨於她生命的苦難。

商逸豫像以往一樣,同學們都走了,她還會留在音樂室裡多練會兒鋼琴,佟翳會陪著她練。大多數時候,商逸豫練完琴後,他們會交談一段時間,他們用心交談。佟翳說話時,商逸豫會用最專注的眼神放置於他的臉部。

“你現在不能用嘴說話,你可以用心說話,用表情說話,用你指下的琴聲說話。用這三種方式說話,我覺得你變得更美麗,更有內涵。”佟翳認真地對商逸豫說。

商逸豫連連點頭答應。雖然商逸豫明白,佟翳是在用語言鼓勵她,鼓勵她坦然麵對所有的不幸。因為用心、琴聲和表情去說話,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會懂。出於對佟翳的感激,她帶著高興的神色接受著佟翳的好心。

“我知道,你熱愛音樂,不一定要有美麗的嗓子,才配去接觸音樂。音樂是一門藝術,好聽的音樂不是用嗓子喊出來的。而是從身體的每個毛孔裡噴發出來的。”佟翳說。

商逸豫迅速從包裡拿出筆和紙,用字跡告訴佟翳:“我很樂觀,你看我現在不是依然對生活很積極嗎?我沒有放棄我熱愛的音樂,失語對我的打擊是大了點,但並沒有消磨我的意誌。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我永遠堅強下去。”

“你知道嗎?我時刻都在為你祈禱,希望你像以前那樣快活地生活。”佟翳說。

“謝謝你的好意!”商逸豫在紙上寫道。

“我很喜歡你寫的字,小巧,但不失堅韌的個性!”佟翳說。

商逸豫笑了笑,酒窩深陷的程度,預示她興奮的端點。

有一刻,佟翳不說話,隻是懷著慷慨的心理。專注於商逸豫的表情,商逸豫覺得很不自在。於是把頭扭向窗外,她的視線遇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她的頭像被針刺了一下,立即把臉部轉向佟翳,飛速地在紙上寫上一行字:“喜歡你的漂亮的項琅老師在外麵,應該是在外麵等你的吧!你快出去!”然後,把字條遞給佟翳看。

佟翳看了,臉色瞬間變化,有些難看。他慢慢地轉頭看了看窗戶外麵,根本沒有人影。他隻得滿腹疑慮地又轉回了頭。這些商逸豫都看在眼裡,她明白,佟翳對此感到很為難。她便站起身來,手勢告訴佟翳,她要回家。

商逸豫剛走到門外,就碰見了好朋友趙忻雅和同學田彌。趙忻雅先上去和商逸豫搭話。趙忻雅拉著商逸豫的手說:“現在,班上的同學們都在關心你,都納悶你最近怎麼不願意說話了。你以前卻不是這樣的。告訴我,是什麼原因?是不是要做超級大淑女了?“

商逸豫立即搖頭,在小本子上寫下:“我永遠都不能說話了,我的聲帶出了問題,我現在成啞巴了。”

趙忻雅放下商逸豫的手,接過來看了。

趙忻雅對於紙張上的事實,感到非常震驚。健康而活潑的商逸豫突然變啞,趙忻雅從內心裡是一萬個不相信。

麵對商逸豫那對天真未泯的眼睛,她心底充滿的驚詫和那敏銳的觸覺,都表明,她飽含著一種對朋友的哀傷,這中哀傷,使得她不能在瞬間紊亂的腦海裡,找出一句話語來,對商逸豫表達一些什麼。紙條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田彌似乎從趙忻雅的舉止中,預感到了什麼,她迫不及待地從地上撿起紙條,圓睜著眼睛,看完上麵的句子。清秀的麵孔,瞬間也變得凝重起來,她們都長時間的沉默。這種沉默刺激著她們,刺激的作用,好像消耗了她們身體內的某種東西,所以她們麵部上的光彩都自行消失。

趙忻雅拍了拍商逸豫的肩膀,並強行帶著笑容說:“你真會騙人,害得我為你擔心!”

商逸豫繼續用紙條告訴她,她真的啞了。她不會拿這種危害自己身體的事情,來開玩笑的。

“多漂亮的臉蛋!多迷人的身材,現在你的學生戀人都啞了。你還糾纏著她不放,我要你馬上醒來。你的幸福還來得及。”走在佟翳前麵的項琅,這樣喋喋不休地說著。並沒注意到他們不遠處的商逸豫,商逸豫首先發現了佟翳和項琅。立即向趙忻雅和田彌告了彆,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躲避了即將要發生的尷尬。

“佟老師,項老師,晚上好!”趙忻雅和田彌幾乎同時這樣說。

“你們好!”佟翳和項琅同時回禮道。

這時,項琅才停止對佟翳的責怪和不滿的言語發泄。待佟翳和項琅從趙忻雅她們身邊走過後。田彌忍不住地說:“項琅老師好像對商逸豫很不滿,我看她準備要很露骨地把矛頭指向逸豫了啊!”

“這事情,還沒發展到老師和學生為爭奪情人明鬥吧!”趙忻雅說,“我們還是去聽音樂吧!”

然後她們向一個音樂吧走去……

成樂跟他翻臉,他還要向她表明,他的感情崇高和執著。一段時間內,他幾乎每天堅持打電話來,質問成樂為什麼像個光滑的泥鰍,他稍不注意,就從他生命中滑走。他就完全不明白,生活富足的商洛更有優勢,娶到美麗端莊、卓越多姿、溫柔恬靜的成樂。她自己也願意把自己的一生交托給具有無上魅力,良好品質的商洛,這是成樂自己說的。

所有人都誇成樂和商洛是天生的一對,凡是認識他們的人,都不住嘴地讚美:“他們兩個在一起很幸福!”至少在表麵上他們就是這樣的,很甜蜜!

成樂當時是商洛公司的一個職員,薪金不足以讓她過上上層階級的生活,曾經跟她有婚約的軍官,也不能讓她過上高貴的生活。而擁有公司的商洛卻能給她這樣的生活,這是成樂要跟軍官解除婚約的理由。但在旁人看來,成樂並不是一個貪圖錢財的勢力女人。他們都猜測成樂跟軍官解除婚約是另有原因。確實也是這樣的。

成樂在商洛公司工作,是她的表哥阿高介紹來的,阿高也是商洛的同學。

商洛被成樂的穩重平和、高雅的氣質所吸引。成樂被商洛的富足和帥氣所傾倒,他向她求婚,最終他娶了她。這也是一個事實。

軍官自從知道,跟自己的相處六年的未婚妻,要改嫁於他人,這種打擊幾乎讓他進了墳墓。或許是傷心絕望,或許是他真的忘不了成樂的音容笑貌。和她在一起的種種魅力,這些每一刻都縈繞在他的腦際,扭曲了他那原本就僵硬的思維。先前的失望或美麗的回憶都轉化成了怨恨。

軍官認為向成樂索賠精神損失費十萬元什麼的,是理所當然的。理由是他曾對成樂的花費不小,商洛不想成樂再受到軍官的任何騷擾,商洛幫助成樂滿足了他的要求。斯文的商洛總是很願意滿足每個人不是太過分的要求。他是一個很特彆的有錢人,每賺到一筆錢,他都會分一些給彆人。

一天晚上,成樂突然遇見了軍官,她見軍官向她走近。便立即停下來,又怕又激動,差點透不過氣來,不過她還是決心跟他說話,當軍官真正走近她時,她嘟噥著說:“我們應該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的聊聊!”

軍官嘲弄似地答道:“有什麼好聊的!”

軍官重新說道:“跟你這種勢利眼的女人有什麼好聊的! ”

“我本來很不願意傷害你,可是我是不得已的,才做出這種絕情的事來。”成樂說。

“不!你願意,你非常願意,我承認我不夠富足,但我比你有尊嚴;不像你,為了自己的虛榮,放下原本純潔的愛情,用自己的肉體和色相來闖入富人的世界。”

成樂被軍官的話怔住了,眼睛睜得老大,張口結舌,呆呆站立了很久。

成樂朝軍官的胸前狠狠一拳後,就跑開了。

成樂和軍官的簡短對話,表明成樂真的有苦衷。

不久,成樂又接到軍官的電話騷擾,軍官用了一些低級下流的話,咒罵成樂對他的背叛。成樂對此還能夠稍稍忍受。另一件很荒唐的事情,讓成樂對軍官的文化教養產生了深切的懷疑。

原來軍官跟一個女人隻認識一個星期,就結婚了。結婚後的他們決定離開那座城市,在他們離開之前,軍官的妻子親自來找成樂,目的是來為丈夫找到那所謂的人格尊嚴。她數落成樂先前不應該傷害和背叛她的丈夫,最終數落轉化成漫罵。

成樂隻是忍受著,她萬萬沒想到,那個軍官的怨恨心理是那麼的強烈,使得成樂打心底不知所措、戰栗不安、陰鬱沉悶。她和軍官的事也就此暫且告於段落。

軍官夫妻對成樂語言上的騷擾,隻有商逸豫知道。成樂一再叮囑商逸豫,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商洛,她怕影響商洛的情緒。

商逸豫還記得成樂和她哥哥商洛舉行婚禮的那一天,成樂的表哥阿高送了他們一個很特彆的禮物,一千朵玫瑰,在婚禮上顯得格外耀眼,但更多的是張揚。

商洛見了阿高,作為老同學,互相擁抱了一下。穿著婚紗的成樂,站在商洛的身旁。沒有多去看阿高,隻是瞥了他一眼,表現出慌張的樣子。

阿高用一種包裝了的語氣,對商洛說:“祝福你和我表妹。真是了不起的一對。”

成樂猛然轉過身來,盯了阿高一眼。手緊緊地握著,臉色瞬時變成難看的絳紫色。

阿高見表妹成樂很不願意理睬他,不過他還是追問了一句:“你感到幸福嗎?”

成樂不好氣地轉過身,拉著商洛的手,要求商洛和她一起去招待彆的客人。阿高立即又說:“成樂,記住我們兩個的遊戲,還得繼續玩下去。”商洛正跟一個客人打招呼,沒有聽見阿高所說的話。成樂隻是低著頭,很快從他身邊走過去。

說完,阿高順手拿出一支香煙點上,不時從嘴裡噴出一道道煙圈。然後,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並悠閒地啜吸著嘴唇上殘留的酒滴。用一種狡黠的目光注視著商洛和成樂招待客人的身影,成樂偶爾也會不自在地向阿高望望。阿高的舉動和成樂的舉止,都被商逸豫看在眼裡。

商逸豫不是要特意去窺視他們的心理。隻是阿高送那麼多玫瑰給她哥哥夫婦,她就覺得阿高這個人很古怪,而且古怪中,透露出讓人難以防備的狡猾。於是,商逸豫莫名地為哥哥有這樣的同學,為嫂嫂有這樣的表哥擔憂起來。

這些是商逸豫對他哥哥和成樂結婚時的回憶。因為這次商逸豫啞了,她哥哥從自己的所居地趕回來看她。但她的嫂嫂成樂沒有跟她的哥哥一起來,原因是成樂自從接到一個有點變態的陌生男人的恐嚇後,再也不敢輕易出門了。這種恐懼對她的打擊著實不小。所以商逸豫不禁回憶起當年曾窮追成樂的小心眼軍官,以及在商逸豫看來有點狡猾的阿高。對了,阿高是一個人民警察,禁毒組的組長。商逸豫總預感他們其中的有一個,在威脅著她哥哥和她嫂嫂的寧靜生活。

商洛回到家,見妹妹商逸豫每天除了看書,就是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發呆。而且沒有表情。商洛對此感到不安,便試圖上去跟她搭話。

商洛走到正站在窗前的商逸豫身邊,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商逸豫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很開心地向哥哥笑了一下。商洛以為窗外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在吸引著商逸豫的眼球,他特意地朝窗外觀望了幾眼。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東西存在,也就平常的藍天、地上的車輛、行人、大樹什麼的。

他轉過身來,他的眼睛正和商逸豫的眼睛相遇,他所撞見的完全是一雙有淡淡憂傷的眼睛,雖然臉部各個角落都落有笑容的痕跡,但那絲無法避免的憂傷,在強裝的笑容下並沒有被淹沒。商洛明白,妹妹現在也隻有用堅強擠出來的笑容相待他,因為妹妹根本就不能用語言向他表達什麼。

商洛突然開口,用關心的口吻說:“你站的太久了,我想你應該去坐一會兒,那樣會很愜意!”

商逸豫點頭答應,然後向客廳的沙發走去。商洛見妹妹嬌小的身影,讓他辛酸不已。對妹妹過去的種種回憶,突然紛紜踏至,掠過腦際。他想起妹妹沒有啞之前的生活,已經她最初和現在的夢想。

商逸豫的童年時期,生活在他們爸爸事業的頂峰時期,在那種豐裕富足的環境之下,並沒有腐化商逸豫的進取心。自從她七歲迷戀上音樂起,這十三年來她就沒有放棄過。她本身就擁有音樂的靈魂,容貌的資本,在這些方麵,他從來沒有否認過妹妹會不成功。

可是,她現在不會說話了,這種打擊對一個酷愛音樂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殘忍。比染上毒隱還殘忍。一想到毒品,商洛的臉色突變。她無故感覺她妹妹的變啞,與他做的某些他自己都害怕的事情有關,是一種因果報應,才讓她妹妹無緣無故變啞的。至於她為什麼這麼想,是應該有原因的。

這時,王女士進來了,並她的兩個孩子說:“你們的爸爸的心臟不好,今晚他不想吃飯,你們先吃去吧!”

商洛兄妹兩個很安靜地來到一個長方形的餐桌前,各自默默地吃完了晚飯,大家似乎都沒有胃口,隻是敷衍地吃了一些東西。隨後,都不約而同地進房看病著的爸爸。

“爸爸,我想帶你去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商洛說。

“不用了,隻是身體不舒服的老毛病又犯,吃點藥就可以了。”商放飲喘著氣說。

商逸豫用專注的眼神,注視著病的臉色發黃商放飲,她能做的隻是時而幫爸爸倒水,時而幫爸爸捶肩膀。

過了一會兒,商放飲叫王女士和商逸豫出去。他想跟商洛單獨聊一些事情。

待她們出去後,商放飲說:“我從二十歲開始創業,四十年已經過去了,我人開始真正地老了,甚至不中用了。公司裡麵的大小事情就全靠你了,公司的運轉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但你有一個我一直都很擔心缺點,處理事情不夠果斷!你好好聽著,這個缺點是你致命的弱點,你必須時刻記住,你要努力把這個缺點從你的做事中抹掉。”

“爸爸,你放心吧,我時刻記住你的話。我會謹慎地處理好公司裡的大小事情。”商洛對他爸爸說。

“你的妹妹的聲帶出了問題,你在外麵多幫她找些名醫來。我希望他們能夠治好你妹妹聲帶上的病,無論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因為你妹妹太年輕了,她不可以從一開始就要承受那麼大的苦難。你媽媽也老了,你平時要多在乎一下她的心情。她跟了我這麼多年,並不容易。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埋藏我心裡多年的秘密。首先,請你聽後不要瞧不起爸爸,我創辦公司的資金,是我昧著良心買賣毒品賺回的錢起家的。賣毒品害了不少人,這是我一生的遺憾。”商放飲在咳嗽中說著這些,語調完全表現出他現在是愁腸滿腹,好象自己深處於一個又臟又臭的船的底艙。

商洛坐立不安,因為他的現狀麵對的是一個滄桑的老人。所以他必須假裝冷靜,對他爸爸說一些溫暖的、安慰他爸爸的話語。但他內心裡,卻有一股強烈的懊悔,在衝擊著他身體的各個細胞。不過他卻有著非凡的能力,他能讓自己湧動不止的情緒得以控製,以至於輪廓分明的麵孔紋絲不動,依然保持他那斯文的表情和處事的冷靜態度。

至於商洛為什麼聽了爸爸談到毒品,他整個人開始表裡不一起來。這有待他那關閉的心扉讓彆人給他打開。

突然,商放飲緊閉雙眼,頭慢慢歪向一邊。他嘴裡在說著什麼,但聲音很小,很微弱,簡直不像是商洛眼前發出的聲音,好像來自遙遠的回音。商洛覺得情況緊急,邊叫王女士邊去攙扶商放飲。

這時,在門外偷聽他們談話的商逸豫衝了進來。

商洛說:“你先扶住爸爸,我去叫車,送爸爸去醫院。”

商逸豫把爸爸的頭輕輕地放在床上,王女士也迅速來到床邊。辛酸地拉著她丈夫的手,不斷抽泣著。

他們把商放飲送到醫院。在一陣等待之後,才知道商放飲隻是心臟病突發,安靜地休息,最近還不會有事。

進了八號病房的女人在裡麵不斷痛苦地呻吟,而送他的男人卻在等候室裡若無其事。

“請問八號病室女人的家長是誰?”一個護士用洪亮的聲音對著商逸豫這邊叫喊。

商逸豫對麵那個表情異常冷酷的男人,用了一個完全是要敷衍什麼事情的動作,站起身來,順手掏出一根煙。正要點上,被一個護士阻攔了。醫院是禁止吸煙的,這是一個常識性的問題,所以護士及其不耐煩地譴責了冷酷男人幾句。

“起碼要等我把這根煙抽完了在說啊!你這個護士怎麼跟那個女人呻吟一樣煩啊!”冷酷男人不好氣地說。

火氣更大的護士說:“你再羅嗦,我叫保衛科的人了。”

冷酷男人極不情願地把剛點上的煙,丟到一個垃圾桶裡去了,跟這護士進了一個房間。進去之前,嘴裡還在嘀咕:女人真是麻煩!懷了孩子,還要我進醫院受這種活罪。

接著,冷酷男人跟著護士進了一個醫生的辦公室。

商逸豫,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也明白冷酷男人的嘀咕,是針對八號病室女孩的。她的心情瞬間壞到了極致,她跟著冷酷男人,急切地想了解一些關於八號病室女孩的情況。她安靜地站在門外聽著。

“你是八號病室的什麼人?”一個中年男醫生用他很濃的家鄉方言問冷酷男人。

“說是她老公,又不算,說是她情人,又有點跨越了我感情的界線。總之,我們是那種男女關係就是了。”冷酷男人這樣模糊地說。

“你到底是她的什麼人?”中年男醫生有點不耐煩地問。

“那就暫時確定是她的男朋友吧。”冷酷男人敷衍地說。

為了一個冷酷男人是八號病室病人的什麼人,就糾纏了一會兒,原來他在等待旁邊忙碌的護士出去。但護士一直都在做著事情,並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冷酷男人又繼續問中年男人:“我的女朋友怎麼了?”

“你女朋友在懷孕期間,你應該照顧好她。你怎麼可以讓她受傷了,而且受傷的部位又是子宮,子宮嚴重破損。她大量出血,有生命危險啊!我們馬上得給她做手術。在我們給她做手術之前,你要簽字。以確保意外事情發生,以減少一些程序上的麻煩。”

冷酷男人看了看還在忙碌的女護士,很不自在地又問中年男醫生:“誰主刀給我女朋友做手術?”

“是我。”中年男醫生說。

“好!既然是你,我有事情要請求你。”

“你不妨說吧。”

冷酷男人用眼色示意中年男醫生讓護士出去。

“小嚴,你去看看十一號病房的病人要不要換藥了。”中年醫生對那個忙碌著的護士說。

等護士出門後,冷酷男人站起身來,把門掩上。站在門外的商逸豫,被冷酷男人的古怪舉止吸引著,她把門開了一個小縫,很投入地聽著裡麵的對話。

“說實話,八號病室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情人,自從她懷孕的那天起,我就苦苦地求她來醫院把孩子做了。她偏要說那孩子是我和他的什麼愛情結晶,什麼愛情見證,她死活都不肯來醫院做人流。今天,我們為了這件事情,我們打起來了。不小心,我把她從二樓推到了一樓。然後就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冷酷男人說。

“我叫你要單獨和我談話,不是要你給我講你的故事。”中年男醫生說。

冷酷男人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笑了笑,比先前的聲音稍稍放低了一度,說道:“我要你幫我一個大忙。可以說是天大的忙。”

之後,冷酷男人從衣服裡麵拿出很厚的一踏百元大鈔,順手放在中年男醫生的麵前。中年男醫生眼睛一亮,暗自一喜,恨不得馬上把錢放進自己的兜裡。這時,中年男醫生那當主刀醫生的神氣沒有了,幾乎有點陶醉地問冷酷男人:“你要乾什麼?我一定幫你做到。”

冷酷男人見中年男醫生如此見錢眼開,於是,冷酷男人很放心地、果斷地對中年男醫生說:“我要讓你在給那女人做手術時,讓她永遠消失於這個世界。然後就做些假象,要是她家人追究起來。就說是手術失敗,意外死亡。”

中年男醫生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甚至有要把錢推回去的意思。但又舍不得,他猶豫著,冷酷男人以為他嫌少了,又從衣服裡拿出同樣厚的一踏錢,放在中年男醫生眼前。

中年男醫生沒有立即說話,但已經用沉默答應了冷酷男人的要求了。

在門外的商逸豫氣憤地衝進門去,要譴責他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冷酷男人見有人偷聽他們的說話。立即變得的猙獰起來,像一頭餓極了猛獅子,要撲上去把商逸豫吞吃掉。嚇得商逸豫拔腿就跑,冷酷男人也隨即追了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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