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情是場流感病毒

我發現，愛情也是一種流感病毒，一旦某個人墜入了愛河，撞上了情網，感染了愛情，他身邊的人也會紛紛受感染，逐一患上愛情流感。我決定命名為向誌剛第一定律——愛情流感定律。小林，如何？快擁戴吧。

愛情流感？no，太不含蓄了，我改一改，愛情如花，美麗的女孩子如花，青春年華如花，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嚴重的感染每一個熱血青年為之奮鬥終生，終生不渝！所以，這就是一場——花流感。青春期不可抗拒的一場激情碰撞，花流感。花——流——感！

真是神經。神經係統的一次徹底革命。

愛一個女孩子，的確是一場革命，大革命。

今天不會出太陽，可也不會下雨。

向誌剛一塊抹布，一盒皮鞋油，二把竹交椅，支個小攤，正式開始給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師父師母擦皮鞋，賺幾個小錢，目的就是募集資金支援江西九江一帶遭受了五六級地震的父老鄉親。

擦皮鞋當然也是一種藝術，擦好了，光彩照人，擦不好，擦傷了彆人珍貴的皮鞋，就是把自己無償捐獻給醫學院臨床專業的廣大師生做活體試驗，把自己給解剖了也得不到諒解。藝術就是藝術，絕沒有折中的路，不成功便成仁。

林天幫助向主席把鮮豔的旗幟插好在一旁，隻見龍飛鳳舞一行字——勞動募捐，獻愛心。

學生會主席（副）向誌剛擦鞋大隊。

語言的確是一門學問，比如這個“副”字，放在主席之前就是沒有放在主席之後加個（）號有效果。

向主席本來是要召集十來號人馬組成浩浩蕩蕩的擦皮鞋大隊的，自任大隊長，彆人都當隊員，想不到同班同學覺悟低也就罷了，就連學生會勞動部的十幾個隊員，也即是各班的勞動委員，也一個個寧可破財消災——掏腰包給自己擦皮鞋也不給彆人擦皮鞋，最有代表性的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我出五十塊錢還不行嗎？彆說我覺悟低了好不好。算我倒黴，理虧了，我捐款五十。就算我已經幫彆人擦了一百雙皮鞋。”

向主席不僅沒讓人家勞動，還得在捐款功勞簿上謳歌一筆：某某捐款五十元人民幣。

林天成為了第一個受益人，僅僅花了五毛錢就享受了一下學生會主席（副）親自擦皮鞋的快感。全麵地說，誌剛是學生會第一副主席。林天本來最受不了向主席逢人就說“先自我介紹一下，學生會主席——”，不過現在林天非常樂意向主席說“吾乃學生會主席——”。

想不到向主席今天似乎得了思鄉病，絕口不提自己是向主席，隻是沉浸在詩人的多愁善感中一般。

沒辦法，林天隻好自己做宣傳了，正好本班有一位小女生路過，林天的嗓門高達一百分貝，隻怕世界上沒人聽到，其實已經連地下幾十米深的蚯蚓都聽到了——同學，你好。學生會主席向誌剛親自給我們擦皮鞋，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擦一擦吧，才五毛錢，手藝比街上的職業擦鞋手還要好。

女同學笑嘻嘻的就走過來了，手搭在林天的肩上，等著做第二個吃螃蟹的女勇士，幸福者。旁邊明碼標價：擦一雙僅需0．5元！您還等什麼？！

由於是募捐救災，自然收費也得是全國最低價。學校募捐可以采取行政乾預的手段，不捐款的同學道德成績將獲得不及格的待遇，誰還敢不捐款？然而此次募捐純屬自覺自願，向主席要增強自己在學生會的領袖風采，組織能力，加強權威，就隻有完成一萬元捐款的任務，估計全校三萬女生，三萬不到的男生，每人擦一次皮鞋，任務就可以超額完成了。

林天讓誌剛擦完了，他的皮鞋已經光可鑒人，不錯，確實不錯。他支出五毛錢，莊嚴的塞進募捐箱，該箱已經由學校共青團批準立項，由校團總支書及黨委書記親自聯合上鎖生效，募捐合法。

林天趕緊走了，否則被向副主席發幾十號主席令，陪他一邊聊天一邊擦皮鞋，豈不是無形中成了擦鞋小工的小工？不可，走為上策。向主席給人擦皮鞋那是體驗生活，無比光榮，普通公民給人擦皮鞋那就是一種自卑了。

誌剛一向自命不凡，同時貶低彆人抬高自己，說林天是窮酸秀才，他卻是封疆大吏。林天有心理戰術，所以並不去駁斥誌剛，因為最英雄的往往也最愚昧，好比項羽，竟然愚昧到以為可以把坐在椅子上的自己連同椅子一起搬起來，真是笑掉大牙。誌剛也是這樣的大英雄，或者說，誌剛有大英雄的傻勁，卻沒有大英雄的功勳。

林天跑的比兔子還快。

誌剛主席（副）看著，恨不能打兔子吃。

向主席身先士卒，做好了斯巴達克的充分準備，雖然是“奴隸”，卻擁有宇宙的博大心胸和高風亮節，終將以自己的實際行動推翻大學生腐朽的天之驕子的高貴思想，因為——勞動就是光榮，勞動獻愛心支援災區群眾豈止是光榮，簡直是光光榮榮，簡直就是當代的活雷鋒，堪稱偉大，向主席要讓大學生明白，勞動就是最高貴的思想。

向主席擦一個星期的皮鞋，不僅學校表彰，連女友也表彰。昨晚，青青倩倩和向主席“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深明大義，曰：“親愛的誌剛，你好偉大哦，我喜歡。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抱負，現在你又能給彆人擦皮鞋，真是能屈能伸，是一個好漢子。前途無量。”

確實，能屈能伸的男青年當然討女孩子喜歡，因為：他既能衝鋒陷陣建功立業，又能兒女情長體貼女孩子，女孩子打，他不還手，罵，他不還口，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乘龍快婿。青青倩倩冰雪聰明，天生麗質，當然明白藍田玉的價值隱藏在什麼地方。

有女友仰慕，比有了定海神針還穩定軍心，向主席雙掌一嗬氣，背著箱子這不就開工了！

青青倩倩睡覺要到十點鐘，加上梳洗打扮，正好可以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前來找向主席上食堂。

本班同學都應約前來照顧向主席，就怕他孤單就怕他寂寞，大家以實際行動來表明——我們的覺悟不是太低，至少我們還言而有信。

向主席童叟無欺，一律五毛，並不因為是熟人就要宰割了而多收幾毛錢，有一位同學跟向主席是五百年前的一家人，叫向陽，感情深千尺源遠流長，執意要多給向主席一塊五毛錢，由於硬幣放在身上不方便，這位同學就借獻愛心之名把硬幣全給了向主席司職的募捐箱，還落個好名聲。向主席卻誤會了，曰：把我當成什麼了，收回去？我並非乞討，要麼捐款五十，要麼擦一雙皮鞋五毛，二條路，你自己選吧。

同學趕緊走了，向主席這是要敲詐勒索。

向主席擦啊擦，生意火爆，滿頭大汗，今天在大街上擦皮鞋的小工要奇怪為什麼生意比以往都要蕭條了。

高潮之後必然是低穀，一個鐘頭擦了十幾雙皮鞋之後，向主席迎來了自己的冬天——冷冷清清，門可羅雀。

向主席鬆了一口氣，搖搖募捐箱，叮當作響，今天的收獲起碼在十塊錢以上，至少擦了二十雙皮鞋。時代變了，同學們的皮鞋也一個比一個昂貴，向主席以前還不知道中國的消費水平如此之高，現在知道了，最貴的一雙皮鞋是蜘蛛王的，估計要八百多塊錢，那位同學父親是養魚的，一個養魚人的兒子都這麼富裕，可想而知一個養比魚大的雞鴨牛羊的不知道要多富裕，現代中國人家庭的子女，個個是地主老財。

向主席很滿意，增長了不少人生閱曆，這是大學課本裡學不到的。

向主席拿出了MP3 ，聽音樂。非洲兒童看到了向主席，一邊享受著世界上最先進的現代文明，一邊守候著小攤定點給人擦皮鞋，非崇拜不可，以為向主席是埃及獅身人麵的神聖圖騰，一半是超級平民，一半是超級富翁。

一輛翠綠色的電動自行車悄無聲息的從眼前掠過。

向誌剛對女孩子最有注意力，對漂亮的女孩子特彆有注意力，立刻拔下耳塞子，站起來，如北極圈最大的一隻企鵝翹首張望著，沒錯，那不是小林多喜二魂牽夢繞的女孩子嗎？經過許多個日日夜夜的思念，這個女孩子已經成為小林多喜二的女神。

向主席坐下來，拿出手機，給小林多喜二打“越洋”電話。非洲兒童看到了，更加要崇拜不已——哇噻，還有手機。

寢室裡空無一人，沒人接電話。有人的話，早就把電話給搶爛了，明知道下個月也不會有女孩子打電話，不少男生也會看到空中閣樓，總以為下一秒就會有女生給自己打電話。平時個個都以為女孩子給自己打電話來，所以電話鈴聲還沒有響，大家就一擁而上，搶灘登陸戰。現在，向主席打了幾十秒鐘，還沒人接聽，不是沒人是什麼？到了星期天，戀愛的去戀愛了，沒有戀愛的去周遊世界。寢室裡通常是連鬼影子都沒有一個，隻剩下一塌糊塗。

向誌剛還在失望之際，想不到翠綠色的電動自行車又轉了回來。

向誌剛頓感眼前一亮。

女孩子微笑著，仿佛陽春白雪，說：“同學，你好。想不到你真是學生會副主席，上回我還以為你們隻不過是二個無聊的男生呢。”

向主席抱歉的說：“我的手剛擦了許多皮鞋，不敢玷汙了你潔白無瑕的手，否則看到你一定要握手。嗬嗬，請坐。見笑了，先自我介紹一下，學生會副主席，向誌剛，向是天天向上的向，壯誌淩雲的誌，剛才我也看到了你的剛，向誌剛。”

看到了女孩子，向主席決不會不自我介紹。

換了林天，就要用另外一種方式介紹了——向地獄走去的向，沒有頑強的意誌的誌，剛剛還欺負女孩子的剛。

女孩子大大的眼睛撲閃了一下，然後凝望著向誌剛。向誌剛雖然久經考驗，也不禁有些靦腆，美麗女孩的魅力具有老虎的威懾力。

女孩研究了一下向主席的幾麵錦旗，當中一麵是募捐旗——勞動募捐，獻愛心。

第二麵是明碼標價——擦一雙僅需0．5元！

女孩坐下來，笑吟吟的說：“那我也獻點愛心吧。”

女孩子取出來一枚硬幣，輕輕放進募捐箱，然後娉婷的坐下，看著向主席。

向主席就給女孩子擦起了皮鞋，絕對敬業，因為麵對如此美麗的女孩很少有人能不敬業。

向主席不愧是戀愛高手，曰：“你穿裙子非常有質感。”

女孩子嫣然一笑，曰：“你擦皮鞋還不錯哦。”

向主席曰：“過獎了，愧不敢當。能否告訴我，美麗的你叫什麼。”

誌剛是為林天詢問的。

女孩子說：“我叫——”

女孩忽然笑而不語了。

誌剛問：“叫什麼？”

女孩子在向主席的膝蓋上用指尖寫了三個字，重複了三遍，女孩的纖纖玉手讓人陶醉在春風沉醉的晚上。所以向主席隻分辨出來其中的一個字——翠。敏感度隻有三分之一，用更形象的表達式表示就是3．333333……%！

向主席暗自焦急，小林多喜二乾什麼去了？該不會真的去寫小說了吧，那可沒有前途。你的女神此時此刻正在我這裡擦皮鞋，我雖然可以儘量擦得慢一點，但不是長久之計，小林真是沒有緣分，居然不在。殊不知小林最有緣分，為了躲避向主席的主席“通緝令”，以免叫陪著一起擦皮鞋，所以正在一個山清水秀萬徑人蹤滅千山鳥飛絕的深山老林裡，研究貝多芬和畢加索，充分的回歸大自然的懷抱，才情橫溢，天上的白雲和地上的綠草都是他的女朋友，纏綿悱惻的地久天長。

騎翠綠色電動自行車，芳名中含有一個翠的美麗女孩和向誌剛越聊越有深度，扔幾塊大麻石下去，起碼要一分鐘才能聽到回音落地，足見其深。向主席人又長的帥，有多麼帥？用形容詞無法形容了，這麼說吧，向主席在學校從來不進去圖書館，在大街上從來不到書店，可見其帥到了什麼程度，什麼境界，可謂是帥呆了，最帥。

向主席一邊擦皮鞋，一邊講笑話，見了美少女不講笑話那不叫向主席了，女孩子最喜歡風趣的男孩子。美麗的女孩靜靜的聽，水靈靈的眼眸偶爾沉浸向主席一下。

讓人給自己擦皮鞋當然是一種享受，而給美麗的女孩子擦皮鞋恐怕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這時，向誌剛的手機響了，一條短信。

向主席，我的手機現在恢複了功能，是在星火手機城做的康複手術，可以給我打電話了。

沒有落款向誌剛也知道是林天這隻鐵公雞的，扒了皮再燒成灰也認得出來是一毛不拔的林天，雖然不是真的小林多喜二，卻有真的日本人精神——小氣，摳門。發一條短信才一毛錢，卻可以表達二百個漢字的內涵，加上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二百個漢字頂得上日本一個叫村上春樹的人一部長篇小說，意境比挪威的森林還要廣闊。

向主席以牙還牙，回了一條一毛五的短信，他在移動通訊公司上網，而林天在聯通公司上網，短信費隻要一毛錢。

向主席花錢多，表達的東西卻少，實在節約，表達了十幾個漢字：翠綠電自行車美少女在我這兒擦皮鞋，速來，否則後果自負。

這真比電報還要簡約，言簡意賅的典範。

女孩看著向主席發完短信。

向主席又給女孩擦起了皮鞋。美麗的女孩子腳仿佛一件藝術品，具備了拉斐爾的宮廷畫的高雅，精致，微妙。

林天收到向主席的短信，認為是詐騙犯的伎倆，想要欺騙他的感情，哄他去做伴郎陪著擦皮鞋，他決不肯上當。林天雖然不是歧視下層勞動人民，但將來他是要到鬆下、西門子、諾基亞這些精密儀器製造公司的無塵車間工作擔任高級顧問的，所以要有纖塵不染的氣節，如何肯陪著向主席擦拭塵埃。

林天回了一短信：忽遇急事，去不得了，代我約會那位女孩，詳情今晚再轉告我。我們夜聊。在此先謝過。

林天反詐騙完畢。殊不知這次向誌剛並非詐騙，故而這次反詐騙的後果他將無以承受，將像楚霸王項羽那樣烏江自刎的悲壯。

向誌剛成了秦檜，十三道金牌催促林天揮師擦鞋場，有重大的愛情事故急於處理。林天一毛錢頂了向主席四毛五分錢——就來，等我。

林天才不回來呢。

向主席還在等，並不知道已經受騙，眼看翠少女的鞋快擦完了，林天遲遲不到，隻好為林大才子惋惜了，有緣無份。

翠少女站了起來，和向主席握手。

向主席大仁大義，說手太臟了。

翠少女幽幽一笑，說：“尊重彆人的勞動就是尊重自己，我不介意，你能給我擦皮鞋，我為什麼不能和你握手呢。相反，我覺得很高興，我認為你才是真正的大學生，和你握手，我很高興。”

向主席一向自負，輕易不肯感動，但這回也感動了，感動的立刻握住翠少女柔弱無骨的小手，曰：“感謝同學的支持，我會加倍努力，為同學們服務，回報社會。”

翠少女笑得有些奇異，看著向主席極具《黑客帝國》第一號男主角的堅毅的臉的特色的臉，然後，翠少女輕盈的騎上了翠綠色的電動自行車。

翠少女驀然回首，回眸一望，向誌剛頓感有鮮花灑滿了人間，真美，真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