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撼山多難

赤色神虹淩空而來，那高瘦修士落地之後，傲然而立，神色如常，隻是眼角餘光不斷掃向辰玄手上的二階內丹。

辰玄不知道這位師兄為何去而複返，連忙上前行禮問好。

“你手上那個，是雪豹體內的內丹吧？”

來人言簡意賅，辰玄微微一愣，老實答道：“師兄說得不錯，這的確是雪豹體內的內丹，師姐走得急，我便取了出來，打算歸還息獸珠的時候一並送去···”

高瘦修士沒想到對方沒有絲毫隱瞞，聞言暗自皺起了眉頭。辰玄說得如此坦蕩，他反倒沒有借口出手搶奪。而他言語間提及歸還息獸珠的事，更是讓他有些頭疼。

原本，以他初成境中期的修為，對雪豹身上的材料並不是太在意，可沒想到的是，這傻小子竟然真的走了狗屎運，從裡麵剖出一枚二階內丹來。靈獸孕育出內丹的幾率極小，越是高階的靈獸，這個概率就越小，價值也就更加珍貴。

綠萍師妹出身不凡，自然是看不上一枚二階內丹的，她擊殺雪豹後徑直離開，就等於是將雪豹屍體送給了辰玄。

一個連氣海都沒開辟的廢物，有什麼資格擁有二階內丹？

高瘦修士很自然地生出了搶奪的心思，這種事情在同門中也時常發生，弱肉強食，自古以來就是鐵律，根本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他唯一顧及的是，這雪豹畢竟是師妹所殺，也是她送出去的，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出手搶奪，恐怕會惹得師妹不高興。

師妹自幼深受掌教寵愛，地位比起內宗那幾位驕子也毫不遜色，幾乎是要什麼有什麼，隨手送出去一枚息獸珠根本不算什麼，也從來沒指望過對方會還回來。這樣一來，二人幾乎不會再有碰麵的機會，自己就算搶了內丹，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傻小子竟然還想著時候歸還息獸珠，自己動手強搶，事後肯定會被師妹責難，麵子上也不好看。

辰玄哪裡想到，自己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讓高瘦修士在心裡權衡了許久，最終打消了搶奪內丹的打算。

“歸還倒是不用了，息獸珠甚至連法寶都算不上，送你了你就好好收著。至於這雪豹屍體，綠萍師妹也一並贈予了你，裡麵的內丹自然也歸你所有。”高瘦修士乾咳了一聲，腦子裡卻是在飛快地盤算著，怎麼能不惹惱師妹，又能把內丹騙到手。

原來她叫綠萍，辰玄暗自記了下來，對著高瘦修士又是一陣感謝。不管是息獸珠還是二階內丹，對他而言都很有用，對方既然看不上，他也犯不著非要拒絕，反正都已欠了個大人情。

高瘦修士敷衍了幾句，也逐漸失去了耐心，於是直奔主題。

“是這樣的。師兄我最近想要煉製一枚療傷用的雪魄丹，正好缺一枚寒屬性的二階內丹······”

原來是衝著內丹來的。辰玄心中一緊，下意識地把握著內丹的手往後縮了縮。

高瘦修士看到他的動作，眼中閃過一抹輕蔑之色，淡淡地道：“當然，這內丹是你的，我這個做師兄的也不能白拿你的東西。這樣吧，我拿一些神通和你換，怎麼樣？”

神通！

辰玄聞言眼前一亮，神通對於任何修士的吸引力都是難以抗拒的，特彆是他這種修煉不了高級心經的弟子，對單一的神通更加渴望。

雖說萬劍峰上十萬古劍便是十萬神通，但辰玄並不認為愚鈍的自己能從中領悟出什麼。

可是，二階內丹對他來說也很重要，也許有了這枚內丹，破元丹的成色能夠提升許多，自己也許能夠一舉突破······

最重要的是，二階內丹，可以賣多少靈石啊，白花花的靈石······

高瘦修士將辰玄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裡，心中輕蔑之意更濃。

他很清楚，像辰玄這種廢物，也許一輩子也進入不了初成境界，無法修煉到更高深的層次，唯一的辦法就隻有多修煉一些基礎神通，來增強一兩分實力。此時他猶豫不決，不過是想多要點好處罷了。

“師弟覺得怎麼樣？”高瘦修士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言語間悄然運起了真元，一股淡淡的境界威壓擴散開來，辰玄麵色一僵，這才明白自己並沒有選擇的權利。

“謹遵師兄吩咐。”辰玄低著頭，將內丹拱手送上。二階內丹固然舍不得，但若是得罪了一位初成境中期的師兄，自己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高瘦修士接過內丹，對辰玄的識時務感到滿意。隻見他伸手從腰間的儲物袋中一彈，三本封印著神通的玉簡就出現在了麵前。

“師兄也不會讓你吃虧，這三本都是初成境之前就能修煉的基礎神通，很符合你如今的情況，拿到手後立刻就能修煉。你挑一本吧。”

一枚二階內丹，卻隻能換來一門基礎神通，辰玄忍不住苦笑連連。這隻能怪自己太弱了啊，若自己也是初成境中期的修士，這瘦竹竿豈敢如此欺我？

奈何形勢比人強，辰玄也沒有其他選擇，當即道謝著，湊上前去。這一看之下，更是覺得心中鬱鬱，這三門神通非但品階低下，更是一點也不實用。

一門是散修們常用的《小五行決入門》，一門是毫無用處的《讀劍術》，還有一門，更是極為生僻的法門，名叫《勢解》，專門講解一些陣勢的入門基礎。

三門神通，竟然沒有一門是修劍的，唯一一個和劍有關的《讀劍術》也隻是可有可無的輔助神通。

辰玄忍不住在心中大罵，昆侖境內都是劍修天下，修劍神通自然也是所有同階神通中最值錢的，而眼前這三門基礎神通，在市麵上最多不過十來顆靈石！

欺人太甚！辰玄在心底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千刀萬剮，麵上卻是不敢露出絲毫。他隨手將那本《勢解》拿出來，道：“我資質魯鈍，似乎沒有什麼修劍的天賦，倒不如試試陣勢一途。這《勢解》正好合用，我倒要多謝師兄了。”

那高瘦師兄臉皮倒是極厚，打著哈哈說不用客氣，好像當真是他關照了對方一樣。接下來又簡單地勉勵了幾句，就迫不及待地禦虹離去了。

“敢搶我靈石，以後彆落在我手上！”

辰玄怨毒地看了一眼修士離去的方向，緊了緊拳頭，握著息獸珠便下山了。

總的來說，就算被那瘦竹竿坑了一把，辰玄此行收獲還是頗豐。二階靈獸的材料價格不錯，他很快在門內坊市換到了十二顆靈石，然後又買了一枚普通的一階內丹，湊足了破元丹的材料。

前方煉藥房，奉上材料，肉痛地付出兩顆靈石的加工費用後，一顆淡綠色的丹藥落到了辰玄手上。

這是破元丹，品階不高，隻有一品，但卻是入門修士開辟氣海必備的輔助藥物，因此材料價格一直不便宜。

這一枚小小的藥丸，其中飽含了他數月來的努力，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

“這一次，希望能成功吧。”辰玄暗自為自己鼓勁，把破元丹收入儲物袋中，急急忙忙地往寧心台走去。

寧心台位於萬劍峰南麵，處於整座山峰的靈脈中央，彙聚天地元氣，有凝神靜心的功效，修士在此修煉心經，進度會比其他地方快上三倍。

但是到寧心台修煉，所需的花費也是極為昂貴，一個時辰一顆靈石，少有弟子能夠承受。所以大家隻是在突破瓶頸的重要時候才會選擇進入。

苦著臉掏出兩顆靈石，辰玄再次一貧如洗，在守心修士略帶戲謔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看看，又來了，我打賭他這次一定還是失敗。”其中一個守心弟子小聲對同伴道。

“那也未必，都這麼多年了，就是頭豬也該摸清其中門道了······”有人似乎不同意。

“那好，我們賭一顆靈石！”

寧心台建立在靈脈中央，遠遠望去，就像一張巨大的玉盤懸浮在半空，五彩靈光縈繞在四周，宛若仙境。

一走近寧心台，周圍空氣中的天地元氣濃鬱了數倍，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暢得呻吟了起來，讓人神清氣爽。在這種地方修煉，自然事半功倍。

寧心台被九宮八卦陣勢劃分成無數個小的石室，辰玄深吸了一口氣，走入屬於自己的石室中。

關門，盤膝而坐，心中一片空明，《太清感應篇》緩緩運行。

一道道極為微弱的氣息從毛孔中鑽進來，四肢百骸的經脈中仿佛吹過一陣春風，暖洋洋的，好不愜意。

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後，辰玄掏出準備好的破元丹，吞服而下。

破元丹一進入腹中，頓時被體內的天地元氣包裹，然後飛快地分解，一股暖流自小腹處騰升而起。

那暖流忽然在腹中旋轉起來，頃刻間化作一團旋風，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太清感應篇》陡然加速運轉。

辰玄全神貫注，渾身氣血翻滾，身體中微薄的天地元氣被那吸力扯到一團，很快凝聚成一片金色的雲彩。

那金雲蠕動著，隨著心經的運轉變得越來越大，辰玄不敢大意。

不一會兒，金雲停止了增長，它蠕動著，就像一條金色的長蛇爬過經脈，直衝向小腹處的氣海！

辰玄大氣也不敢出，強迫自己定心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金蛇。

筋脈的儘頭，一道黑色的壁障擋住了去路。和小小的金蛇相比，它就像是一方巍峨山嶽，磅礴厚重，讓人心生絕望。

在那黑色的山壁上，還隱隱能夠看到往日衝擊時留下的一點白痕，但相比於它恐怖的體積，那些白痕就像針孔一樣不起眼。

辰玄忽然加速運轉心經，整條金蛇猛然加速，就像一道利箭射向黑色大山，毫不遲疑，從不畏懼！

“給我破啊！”

他在心底無聲地呐喊，金色光箭轟然撞擊到了山壁上，同樣擊打在那一點白痕上。

沒有想象中的地動山搖，甚至連聲音也微不可查，就像一隻螻蟻撞到了樹乾，就像一片雪花飄落到水中，來不及泛起點點漣漪就悄然融化。

金蛇在撞上山壁的瞬間被轟散成細微的粉末，和以往一樣，悄然滲透到經脈中，血肉中，很快消失不見。

辰玄隻覺得胸口一悶，腦子裡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痛得他幾乎昏厥過去。再回過神來，體內積攢的天地元氣已然消失得乾乾淨淨，而氣海中那一方山嶽，依舊巍峨，厚重，讓人心生絕望。

“又失敗了嗎？”辰玄苦笑一聲，退出了內視狀態。相比於氣海中那一座不可撼動的大山，他心中的孤峰卻是有些搖搖欲墜。

難道我真的不是修行那塊料？這麼多年的堅持，難道隻是一個笑話嗎？

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又苦苦掙紮著站起來，沒有人支持，沒有人理解，也沒有奇跡，永遠都隻有失敗。辰玄自己也不知道，他所謂的毅力會在什麼時候被消磨乾淨，他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沮喪。

前方，沒有光。

然而，沮喪的辰玄並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那巍峨山壁上，以白色撞痕為中心，一道道微不可察的裂縫悄然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