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前方的路

月底，彭英英忽然說要請我吃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我以為她是要和我談感情的事，欣然答應。

席間，彭英英有些嚴肅。我問她怎麼回事，她笑而不語。我以為她要拒絕我的感情，暗暗有些不安，也沒有心情吃飯。

我說：“你還是直接告訴我把！”

“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

我有些慌張，暗暗思忖應對的策略。

彭英英接著說：“我也想早點告訴你，但是怕你會一時不能接受。”

“我能不能接受，你還不是一樣要說。”

彭英英鄭重地說：“我和方萍將要辭職，我的同學幫我倆找到一份在小醫院的工作。”

這個消息顯然不是最糟糕的，但是我還是感到很意外。我問：“這麼倉促？什麼時候決定的？”

“來書店之前同學們就一直幫著我們找護士方麵的工作，前幾天才有的消息。”

“你就這麼走了？不是因為我吧？”

“不是，你想哪去了，純粹是工作的原因。”

“唉，你選擇的這個時機也太不照顧我了吧！”

“我又不離開石家莊，我們還會見麵啊，難道我一走你就忘了我嗎？”

“我是怕你把我忘了！”

彭英英微笑，說：“我的記性一向很好！”

“我不是懷疑你的記性。”我的心情有些落寞，“現在我覺得跟你一同上班，能每天看到你，聽你說話，看你笑，我也沒想太多，你把我當朋友就很好。”

“我也有點不想離開書店，但是乾這工作也不是長久之計，時間可不等人，也許現在我同學推薦的這個工作是個機會。”

“時間是不等人，但我願意等你。”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有些沒著落，沉悶、慌張。”彭英英有些顧左右而言他，“你有什麼打算？”

“我手頭上還有一部未完成的長篇小說，如果重新找工作的話就會打亂既定計劃，加上書店裡還有我想看而沒看完的書，所以，目前還沒有離開書店的打算。” 我竟然暴露了我的身份，和她聊起了文學。

彭英英有些驚訝地看著我，“你還寫小說啊？”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我要做文學導師的嘛，這就是我邁出的第一步！”

“你太厲害了！”

“寫小說沒那麼難，你要有興趣的話也能寫。”

“我可沒心思寫，上學時老師讓寫作文都困難，更彆說小說了，我隻是喜歡看！”

“哎呀，當時我寫這部小說時還不認識你，要不就讓你當女主角了！”

“我還是先當你的讀者吧。”

我看著彭英英，鼓了鼓勇氣，說，“在這個書店，最大的收獲就是遇見了你。”

“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 接著，我們對在繽紛書居共度的這段生活做了總結。

彭英英和方萍不在繽紛書居工作之後，要搬離原來宿舍，而新的工作單位不提供住處，她們不得不自己尋找住處。

房子不大好找，這讓兩個女孩很犯難。

我得知後，覺得有義務照顧彭英英，恰好我租住的地方離繽紛書居有些遠，綜合各種利弊之後，我提議可以在附近合租一處兩室的單元房，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開始，彭英英答應了，方萍也沒有異議。

此時，劉儲還在河北滄州，我把這個想法說過他聽，他毫不介意，並且在精神和物質上都極力支持我的行動。

房子很快有了著落，我的心穩定了些，興致頗高地通知彭英英來看房。

她詢問了一些具體情況，表示出對我的信任，和我積極商量搬家的具體方法。

待到落實了房子的事情，我請她們入住時，彭英英卻打來電話，“我不想搬了，這樣讓我感覺好像是欠你的。”

“怎麼會？你可以給我分攤點房租啊，同舟共濟嘛！”

“我覺得還是不合適。我不能讓你負擔。”

我著急了：“這不是錢的事兒，我覺得朋友之間沒必要算得那麼清楚。”

“這不一樣，你沒把我當朋友。”

“我怎麼沒把你當朋友？”

“那也不是普通朋友。”

“就算不是朋友，我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為什麼？”

“你一定要問這原因嗎？”

“嗯！”

“我喜歡你！”我脫口而出。

彭英英有些語塞，停頓片刻，支吾道：“就算你喜歡我那也是你個人的事。我還是決定不搬了！”

我的思路一時被打亂，急切地想說服她，“這些天我確認了很喜歡你，特彆害怕失去你的消息。”

“還是彆搬了！”我從彭英英溫和的語氣中聽到了她的堅決。

我有些無奈地，說：“我不想勉強你，但是這次我多些勉強你一次啊。”

事情沒有談攏，我無奈地放下電話，獨自一個人的房間裡，我倍感孤單，心裡十分難過。彭英英不願意傾聽我的心聲，或者是她會錯了意，還是我表達太強硬了？我想不通她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

我發了一條短信給菜六。

菜六推斷，“肯定是有人跟她說什麼了，女的就經不起彆人的勸說，本來決定的事情可能會臨時改變。”

第二天，天色陰沉。

上午，我撥打彭英英的電話，梁祝音樂起，無人接聽。連續撥打三次，照舊是梁祝的音樂。我看著手機，察覺出是她不想接我電話。

在去往繽紛書居的路上，我忽然不想去上班了。於是，我找了個理由，向關月芬請了

假。我在報刊廳買了份報紙，把自行車停靠在路邊，鋪一張報紙在地上，瀏覽一遍手中的報紙，這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新聞。

此時，不遠處有個賣盜版光盤的人，他立在自己的一箱光盤前，期待著有人能上前購買。我覺得我們兩個都是寂寞而失落的，因為我一直沒見有人上前買他的光盤，他也一直麵無表情。一個小時之後，他收拾好光盤，推著自行車走了。

我依舊坐在路邊，看著人來和車往，不知道該乾什麼好。我的右眼跳來跳去，像是預示著不祥，這讓我十分不安，我揉著右眼，想：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的，你不能阻止天變陰，隻能期待它放晴。

我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這個灰暗而漫長的下午。

當晚，我收到彭英英的短信，“我希望能和你心平氣和地談談。”

“看到喜歡的人生自己的氣，我心裡總感覺做錯了什麼，不要這樣好嗎？”

“我也不想這樣，是我太小心眼了。”

“我沒有完全站在你的角度想問題，對不起，我把自個兒的自私當成對你的真誠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不能接受，我有我的原則。”

我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所以我問她：“你覺得我這個人有問題還是怎麼回事？”

“性格不同吧！”

“誰和誰的性格都不同，我說過我喜歡你，不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過後就會改變的話，我是經過認真的考慮的，這是對自己的忠誠和對你的誠意，可能限製到了你，但是我不會因為你的態度就會否定了我對你的這份感情。”

她沒有回話。

我隻好繼續發去一條信息，“你可曾喜歡我？無論你的回答會如何，我都隻想聽你對我的真實看法。”

“我拒絕你，我的處境也不允許我想那麼多。”

我對著手機想了很多，最後回了一條短信，“我準備好了接受拒絕，但是這不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表白，太草率了。”

事後，我恨自己的衝動，乾嘛非要問個清楚呢？把愛保留在心裡，暗中喜歡她，每天用一段時間去想她，這樣我至少每天都有時間去感受幸福，乾嗎非要向她表露愛意逼她說得這麼絕呢？

現在，我一思念她就陷入自責，有時候竟是煎熬。

我想把自己看清楚，於是，我拿起鏡子，鏡中的我眼神遊離、空洞，帶著哀怨，一股自卑感湧上，讓我想到彭英英不喜歡我是有原因的。

人總是在被冷落之後胡思亂想，反複揣度對方的想法，理不清，最後也是自尋苦惱。接下來幾天，沒什麼值得記錄的事情。

我把方萍約了出來，方萍好像一個公正的調解人。“你們各執一詞，看來誤解產生了，我夾在中間有些為難，不過我都把你們當好朋友，但我更相信她，並且希望你不要誤解她，也不要傷的太深，不要胡思亂想，平下心來。”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覺得我對她的感情很卑微。”

“彆說得那麼慘，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情是真誠的。可是你也彆太主觀了，再強烈的愛也要適當收斂一些。”

“你應該知道彭英英是出於什麼原因吧？”

“你從自身找找原因吧，不要覺得一味地付出就是對他人好，把自己擺在朋友的立場上，無論什麼事都以朋友的角度去看待問題，那樣相處起來彼此更輕鬆，其實剛開始還可以，她說你要和她做朋友沒有壓力，但是後來你太急切把關係惡化了，以至於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麵。不過勸歸勸，有一點得和你說清楚：我們永遠把你當朋友的，希望你也一樣。”

“雖說朋友難得，但把彭英英當成朋友是不是不大合適？她會不會以為我打著朋友的旗號來接近她？”

“作為朋友你是最佳人選，她說的。隻要你以朋友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把這苦戀繼續下去就還有希望，”

“算了，不想去強求這個了。”

“彆那麼悲觀嘛！這時候最好就是化作一種動力讓自己在事業上變得更加優秀一些，而不應該過度沉浸在悲傷之中。再說了你讀過那麼多書，也見過為愛頹廢的人，可千萬彆步他們的後塵。”

“沒事兒，都這麼大了，我不會像個小孩子那樣，想不開就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