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屋漏

如此，在白氏國際的第一周正式拉開序幕。

孫容問起林若華一個人在總裁室是否還習慣時得到的回複是一言難儘，兩人除了飯點吃飯、飯後散步，以及下班一起回寢室之外，一天到晚基本沒了其他交集。

林若華曾經以為好歹都是一起進入白氏國際的應屆生，互相之間總會比彆人更熟絡，可誰想，除了孫容之外，她幾乎已經到了被孤立的地位，個中原因，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林林，彆太難過了，她們是不了解你的工作，都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呢。”

孫容一邊用筷子挑撥著盤子裡的排骨，一邊心不在焉得安慰著。

公司的傳聞她不清楚林若華是否已經聽說過，總之，還是不讓她知道為好，要不然以她的性格，被人欺負了也不會還擊，任何事都放在心裡隻會讓彆人擔心。

“誒，你們看，那個不是一起進來的林什麼華嗎？”

林若華還沒有接孫容的話，耳朵卻不大不小飄進這麼一句，聲音不大，卻因為隻隔著一張桌子而被她聽了個正著。

她正想扭頭去看到底是誰在講話，卻不想另外一個聲音又接了句不清不淡的話，在林若華聽來卻是十足的挑釁：

“啊，是她，聽說麵試的時候裝可憐說家裡人都死了，博得了麵試官同情，竟然還讓她當了總裁助理。”

林若華雙眼微睜，她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陰險，裝可憐過麵試還耍手段當了吃香的助理？她怎麼不知道原來還有人這麼認為？她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事沒做就引起了這麼大的仇恨？

正欲回頭看個究竟，卻被孫容拉著穿過人群往門口走了出去。

耳邊卻又回響著起身時先開口的女生說的話：

“是啊，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這不才一個禮拜不到麼，時間一長還指不定怎麼勾搭總裁呢！”

怒火中燒。

林若華很少動氣，今天卻十足十想要上前質問那幾個平日嚼人舌根的女人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東西，怎麼她這個當事人不清楚，她們卻都知道得這麼詳細？

被孫容拉著的手，從溫熱到冰涼，似乎從小時起就這樣，一生氣就容易渾身發抖，先是手腳，而後是腰肢，背，四肢百骸都像是彆人的，明明已經三月底了，卻還是寒意徹骨。

“容兒……”

林若華走不動了，被孫容拉著的手往下垂去，沒有了方向，地上的雙腳再也不想抬起來了。

這一個禮拜過得異常漫長，從周一白雨澤有意無意的刁難之後她時時刻刻保持著警惕，不想被尋了任何差錯，她甚少下樓，也沒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很多消息甚至都比其他人落後。

儘管如此，她還是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敵意，隻是今天這樣的正麵衝突，卻還是第一次。

她從來不曾想，短短一周時間，自己不僅沒有融入這個新環境，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的“狐狸精”。

勾搭？

白雨澤長相出眾，家事非凡，被公司的廣大女性同胞拿來遐想她能夠理解，可是自己一個小小的應屆生，不論家事還是條件都對她們構不成任何威脅，唯一令人不爽的不過是她一不小心霸占了白雨澤助理這麼個位置而已，需要用對待敵人的態度對待她嗎？

如果給她們機會體驗一下她們就該明白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白雨澤不是個好惹的人，整天跟他呆在一起除了千方百計不出錯還要負責不引起半點麻煩，不然到時候提包滾蛋的就是自己，哪裡有時間有心思去勾搭人家？

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

林若華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傷心了，學費，家境，錢，這些問題已經許久不曾讓她落淚，可不想來到這白氏國際才區區一個星期，她卻突然哭了出來。

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掉落在地上，惹得一旁的孫容不知所措，伸手替她擦掉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林林，她們再怎麼誤解你，還有我站在你這邊，彆太放在心上，她們不過是嫉妒你有機會呆在總裁身邊引起他的注意而已，你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總有許多人做著麻雀變鳳凰的美夢，不說她們有沒有這個資本，首先她們就沒有翅膀不能飛對不對？”

“噗嗤！”

林若華終於被孫容一本正經的笑話逗笑了，是啊，她們無非是一群做著一般人無法實現的美夢，妄想能夠飛上枝頭而已，她隻不過一不小心成了她們美夢中一顆不大不小的絆腳石而已，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傷心。

有時間在這裡委屈還不如早點搞定白雨澤，彆讓他總是刁難自己呢！

“嗯，容兒說得對。”

林若華伸手抹掉眼角的淚珠，奶奶也說過，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白氏國際這麼多人，免不了平地起了風雲，她不湊巧呆的位置不好，才引起了這麼多誤會，沒關係，有機會往其他地方挪挪就是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辦公樓，林若華總覺得身邊經過的人總是有意無意得對她充滿了揣測，礙著下午還要工作，隻得硬著頭皮一個人前往最高層。

經過一周的熟悉之後，林若華對白雨澤已經有了全新的認識。

白雨澤這人，似乎並不像傳聞說得那麼可怕，雖然獨處的時候偶爾會挑剔她泡的咖啡不合胃口，或者動作太慢，走路聲音太重，等等，但是有客在的時候基本不會太讓她難堪。

大概是個普通的高層領導模樣，林若華如此下了結論。

在她眼裡，白雨澤是個年紀輕輕卻做事認真拚命，私生活及其自律的人。

因為孫容曾經跟她開玩笑說休息時間千萬彆急著回去，萬一總裁大人正在辦公室或者休息室跟哪個女人廝混，她回去不自己撞槍口找罵嗎？

但林若華偷偷觀察了一周之後發現似乎從來沒有這種事情發生，白雨澤工作的時候連私人電話都基本沒有接過，如果不是總板著張棺材臉的話，基本能算是個好領導吧！

如此年紀卻已經有了這樣的成就，是個十分積極向上的好青年，做事謹慎，態度認真，林若華對他的看法已經有了本質的改變，甚至在心裡有了微弱的好感。

當然，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成為眾人口中的麻雀女。

“下周要用的資料記得周一例會要用。”

白雨澤簡短交代了一句，而後轉身走出了總裁室大門。

對於這個新來的助理，他還算滿意，除了有時候呆呆的讓人覺得十分礙眼之外，還不算太愚蠢，跟以往那些隻知道穿著暴露在他麵前扭來扭曲那些女人比起來已經好了太多。

想到曾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白雨澤真是恨不得把人事總監立刻炒魷魚讓她滾蛋，要不是看在她在白氏國際十多年的份上早被他弄走了，找來的都是些什麼貨色，長相平庸就算了，不做事整天隻知道招搖過市，一個比一個蠢。

這一個，叫什麼來著，林……若華？

白雨澤嘴角微微勾起，看來人事部那群吃白飯的也不算太沒用，終於找了個還算會做事的。

林若華看了看表，時間還早，遂開始整理白雨澤桌上的東西，重要資料已經被鎖起來，剩下的就是留給她的那一堆需要整理的東西，歎了口氣，工作量還不是一般的大，好在曾經在圖書館工作過，整理東西，查找資料這種事完全難不倒林若華。

二話不說開始工作。

“林林，下樓了。”

孫容的信息，如果白雨澤在，她是斷然不會接電話看信息的，既然總裁已經走了，完不成的工作還是回寢室再折騰吧。

林若華伸展了下雙臂，扭了扭脖子，裝好文件再掃視了一圈四周，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才關好門窗走進了59樓的電梯。

剛下樓，就被孫容來了個熊抱，原來她在樓下電梯口等著自己，電梯燈才亮便已經撲了進來，好在下班時間已過，並不是高峰期，而她們所在的又是最高層，除了她們之外並沒有彆人。

一天工作結束，明天又是周末，兩個小女生嘰嘰喳喳討論著回寢室吃什麼，許久沒有吃校門口的餛飩，不然就餛飩店湊合得了，孫容笑著說好啊好啊，中午的排骨真難吃，白氏國際這麼大的公司，中餐廳的排骨卻慘不忍睹，簡直沒法忍受，林若華在一旁笑著罵她真不知足。

孫容是刻意活躍氣氛企圖讓她忘記白天的不愉快吧。

有些事心知肚明卻不互相戳破，這樣善意的溫柔總能溫暖人心。

林若華拉著孫容的手，她的手掌很暖，不像自己，因為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天氣一冷就凍得麵色蒼白，孫容比她個子高，比她手掌大。

“容兒，我總是想啊，這麼多年，有你在身邊陪著真是太好了。”

是啊，這麼多年，如果不是孫容在身邊，很多時候她這種善良溫柔的性格，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某些人相處。

林若華記得初中的時候，她們還是兩個躲在一起哭的小孩子，可是很快，孫容卻長得比她高了將近一個頭，不論去哪兒都是孫容為她出頭。

高中的時候，身邊許多同學開始戀愛，下課放學偷偷跟自己的小男友約會，可是她們兩個始終形影不離，還有同學開玩笑說你倆湊合算了。

林若華把它當笑話講給孫容聽，沒想到孫容一本正經的說：

“林林，我們是親人，不是朋友。”

是啊，是親人，所以才會像奶奶一樣對自己不離不棄。

人生得知己如此，已經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