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醜

已經搬好家的兩人自顧自沉浸在解決人生另一個大事的喜悅中，用孫容的話說，簡直就是白撿了這麼大的便宜。

所謂樂極生悲，林若華在周一早上的時候終於充分理解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周一上午十點，與總裁室僅隔兩部電梯之遙的會議室有個重要會議要召開。

白氏國際早從前年就擬定的與花氏旗下幾家企業的合作終於要開始了，這份合同來之不易，雖然花氏少當家花浩然在中間極力促成，花家那個老頭子卻並不喜歡白雨澤的做事方式，因此這個合作的機會愣是被擱置了整整一年之久。

而這天所商討的，正是此次合作的幾個重要注意事項。

然而……

“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啊容兒……”

林若華在辦公司裡不停來回踱步，嘴裡念念有詞。

“完了完了……”

這兩天太過興奮，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眼下會議又要開始，幾個主要部門負責人都已經等候在門外了，她這個時候出去顯然不合適，萬一要有什麼事讓她在旁端茶倒水就穿幫了。

眼看著會議馬上就要開始，可資料還在她手上，確切的說，是在房間裡。

整理房間的時候還特意把東西找了出來準備搞定了再睡，結果昨天晚上跟孫容兩個人像瘋子一樣在廚房裡鬨到半夜，一整天都在搬家整理東西打掃衛生，結果洗完澡倒頭就睡，根本就把資料的事情給忘了個一乾二淨，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原本寄希望於孫容不用陪著從旁陪著財務總監白雨柔，卻不想打了她三個電話愣是沒人接，難道是有事情出去忙了？

這下可好，自己不能出去，又沒有人能臨時救場，就算找了彆人也近不了家門。

怎麼辦怎麼辦？

林若華反複告誡自己要鎮定，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著急，可是越這麼提醒自己就越是想到資料的重要性，雖然最重要的資料全部都在白雨澤手上，可是他上周末臨走前特意交代的東西沒有完成，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

她甚至已經想到自己“身首異處”的慘狀，公司這幾天恐怕已經不滿足於她“裝可憐博同情”的傳聞，這要是多了遺忘重要資料的新聞就更熱鬨了。

“林若華啊林若華，枉費你自命做事謹慎，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東西，簡直該死啊該死！”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林若華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沒了一點頭緒。

而不知什麼時候，門外已經沒了動靜，恐怕已經都走了吧，這可怎麼辦才好。

“嘟嘟嘟。”

這個要命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敲門，雖說這是她自己的辦公室，可好歹也在總裁室內部，能進來的人，恐怕不是有命令在身就是原本就是重要人物了。

林若華趕忙走到門邊，卻發現是張陌生的臉，跟自己一般大，不知道是哪個部門的什麼職務，笑眯眯的看起來十分機靈。

“林小姐，總裁讓你去會議室旁聽。”

旁聽？

她不過一個區區實習助理，也需要旁聽？這可怎麼辦才好？

“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

言下之意是重要角色都到了，林若華一個區區小助理讓這麼多人等著總不好吧，況且，白雨澤自己知道資料在她這裡，讓她去也不過是送個資料。

不管是真看得起她讓她去學東西感受下大公司的會議氣氛，還是隻需要她跑個腿送個資料，她都難逃一死，這個時候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注定要出醜，總裁助理忘了帶資料，不是粗心落在辦公室，而是放在家裡根本沒帶來，雖然沒什麼大礙，但總歸是工作態度不成體統，要是不去就更糟糕了，一個區區實習助理架子這麼大，讓人來“請”了竟然還不來，這不是找死嗎？

林若華已經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了，隻知道現在整個心臟都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要是以這個速度跳下去，休克假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整個人渾渾噩噩出現在會議室被白雨澤以無比憤怒外加冰冷的眼神盯著質問她到底是什麼事之前她都沒有了自己的意識，隻恨不得當場來個響雷把自己劈死過去，這樣至少午飯時人們的談資是天降異象突然打雷劈中了總裁助理，而不是總裁助理勾搭總裁未遂嚴重影響工作，連重要資料都沒有帶在身邊。

白雨澤做在長方形會議桌的儘頭，林若華低著頭像個犯了嚴重錯誤的小學生一般走到他身邊，都不敢抬頭跟他的雙眼對視。

從她失魂落魄走進會議室的一刹那，白雨澤就猜到了她肯定沒有帶東西來，還有臉在他麵前低頭認錯裝可憐，他真實悔得腸子都青了，之前竟然還覺得她算是會做事的女人，放心大膽得把資料交給她處理，要知道，之前的助理們都隻有端茶倒水的份，哪有人剛進公司一個禮拜就被他信任得交予任務的，雖然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看來是忘帶東西了呢！”

說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座各位都聽得清清楚楚，其中大有看總裁好戲的意思。

林若華認出了說話的聲音，不是人事部那個可惡的中年老女人是誰，她大概知道今天開會要商討的事情是關於與花氏合作的具體注意事項，可是這跟人事部有什麼關係，這個老女人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林若華已經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自己鑽下去，或者直接就地暈倒假死算了。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願，她不僅沒有暈過去，反而意識越老越清晰，原來人的害怕意識過了某個臨界點之後就會麻木，從而對其他事情都變得無所謂。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破罐子破摔精神？

“閉嘴，還不都是你們人事部做出來的好事！”

聲音陰冷，沒有半分感情。

其餘眾人聞言連大氣不敢出一聲，隻有白雨柔一人抬頭微笑看著哥哥，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助理要倒黴了呢，雖然哥哥不經常發火，可是他對人無視外加愛理不理的性格可是能把人逼瘋的，家人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下屬呢！

莫名其妙背了黑鍋的人事總監隻能恨恨得瞪了一眼林若華，低頭不再說話。

林若華不曾見過白雨澤發火，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也不算是發火，甚至在外人看起來有些像在護短，她初聽之下竟然有些感動，於是臉上不禁有了些許笑意，難道總裁這是在維護她，不想被人事部的人看笑話？雖然維護她就是維護總裁室的顏麵這一點毋庸置疑。

“還有臉笑？”

嗯？林若華聞言抬頭，發現開口的是白雨澤，隻能怔怔的看著他不說話，看來是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人家根本沒有維護自己的打算，隻不過不允許彆人在他之前奚落自己，以免責備的權力落到他人手中而已。

林若華臉上霎時間沒了笑意，一張臉由紅轉白又轉成羞愧的紅，隻能儘量保持穩固的站姿，這個時候要是就地摔倒了就真成徹底的笑話了。

“鈴鈴鈴……”

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林若華身上。

會議沒帶資料，進會議室不關電話，總裁訓話的重要關頭無視總裁的威嚴電話鈴聲打響……

贖罪兵法，已經夠林若華從白氏國際徹底消失了……

白雨澤原本就深不見底的雙眼此刻更像是兩汪潭水，仿佛隻待林若華一個不注意就將她徹底淹死在裡麵，林若華不知道該怎麼動作了。

電話鈴一直響著，她伸手進口袋掐了電話，卻又突然響了起來，正要關機，白雨澤卻又突然開口了：

“接。”

短短的一個字，卻足以讓眾人明白他的用意，不過是想看個不大不小的笑話而已，於是一雙雙眼睛好整以暇得盯著林若華，深怕漏過了一絲一毫的小動作。

林若華想鼓足勇氣無視他的話，卻被那雙眼睛盯得頓時沒了注意，白雨澤的眼睛很好看，第一次看清的時候連林若華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張鋒利的臉上竟然長著雙十分動人的雙眼皮大眼睛，當然，如果不是他時常眯著雙眼表現得十分凶狠的話。

白雨澤麵無表情，盯著林若華有些不知所措的臉，從她剛才微微扯起的嘴角到突然之間被打擊到的失落，還有一瞬間的慌亂，任何一個表情都被他看在眼底，不知道為什麼，這似乎讓他心裡很爽，他不想深究這種愉悅是因為耍弄了一個在他麵前完全沒有任何還手機會的女人還是因為對方那委屈的表情滿足他一個男人的虛榮。

手機似乎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林若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掏出鈴聲大作的手機而後按下通話鍵喂了一聲，是孫容，她早該想到了，剛才打了她三個電話沒有接，她肯定是有事去忙了，而現在回來了看到自己的未接，除了她不會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打她電話。

“已經沒事了，拜拜。”

林若華匆忙掛斷電話，已經沒有任何抬頭看一眼眾人看好戲的表情以及白雨澤那無法揣摩的臉色。

他大概對自己失望極了，聽說總裁助理沒一個乾得長，可是儘管如此還是有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姑娘趨之若鶩。

難道自己也已經到頭了？她不敢繼續往下想，那些空閒的喜歡看笑話的人會怎麼傳說她今天的故事已經不在她的擔心範疇，她隻是在想，如果沒了這份工作她要去哪裡找一個白氏國際這樣的企業，要怎麼跟奶奶解釋自己的粗心大意從而丟了飯碗。

“出去！”

似乎是已經耍夠了林若華，白雨澤一聲令下大方放行，林若華簡直如釋重負，這個地方臉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

原本想轉身迅速離開現場，卻不想因為剛才太緊張，站在地上一動不動等著挨罵，現在猛得一個動作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出去，有人捂著嘴想笑又不敢笑，她卻在回頭的瞬間看到白雨澤眼角強忍著的笑意，真是蠢死了。

林若華走出會議室，輕輕帶上門，門內卻有幾雙意義不明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不放，一個是白雨柔，而另一個，則是麵試當天的禿頂金絲框眼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