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萌芽

這一周林若華都過得十分忙碌，她一直沒敢告訴奶奶關於病情的真實情況，或許是奶奶聽信了她的說法而心情大好，又或者醫院的報告總有些地方誇大其詞，病情似乎得到了控製，每次問起，奶奶都是輕描淡寫得說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痛，或者，比昨天痛得更弱了。

有時候她也懷疑過，奶奶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不然為什麼每次都說沒事，卻從來不肯告訴自己具體好轉的情況，但是林若華自我逃避著不敢深究，潛意識告訴自己是真的好轉了，沒有其他任何原因。

對於生病的人來說最痛苦的是與病魔做鬥陣，而對於林若華來說，最痛苦的是要在白氏國際與眾人“鬥智鬥勇”充耳不聞任何八卦傳聞，還得心無旁騖得“伺候”總裁室那個特立獨行的白雨澤。

自從周一在公司高層會議上出醜之後，白雨澤沒有正麵跟自己說過話，雖說他們平時說的話就少，可是兩個人在同一個辦公室門裡門外相處了整整一周竟然沒有任何交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她這個助理既然已經閒置到了如此地步，白雨澤還留著她吃白飯乾嘛？這可不像他的一貫作風。

眼看著今天就是周五，又是下午下班在即，林若華真想高呼一聲萬歲，不用被白雨澤刁難，也不用擔心掉飯碗，現在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看好的奶奶的病。

“去倒杯咖啡。”

“嗯？”

林若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周二開始第一句跟她說的話，不是質問她為什麼資料沒有準備妥當，也不是直接告訴她被解雇了，而是讓她倒杯咖啡。

白雨澤抬頭，這女人真是越來越不長記性了，才短短幾天時間而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雙眼淡淡掃過林若華受傷的腳踝，雖然她已經儘力掩飾，但是進進出出這麼多次還是被他注意到了，今天似乎比之前好了許多，算算日子，她受傷的那天似乎剛好是周一，周一，就是他讓她在高層會議上出儘洋相的那天。

想起那天白雨澤就來氣，原本以為交代給她不會有錯，卻不想自己竟然看走了眼，她不僅忘帶了資料，還在自己怒火中燒的當口上鈴聲大作，真是一點都不會看臉色。

不過說起來，雖然已經隔了三天，卻還是依稀記得她那天委屈的表情，被自己嘲笑之前微微勾起的嘴角，大概是以為自己會維護她吧，不知是不是讓她失望了，才會在這幾天這麼對自己愛理不理，來去匆匆。

可是他是總裁，她區區一個助理竟然公然挑釁自己的權威，簡直找死。

白雨澤微微皺眉，似乎她也沒做什麼挑釁自己的事情，隻不過是忘了份資料，然後像個不會反抗的小孩子任憑自己奚落夠了才得以脫身，這麼說起來，難道是自己做錯了？

林若華泡完咖啡端過來的時候，白雨澤正皺眉思索著什麼事情，雖然十分慶幸這段時間他沒有來找自己麻煩，可是畢竟自己是他的助理，這麼鬨下去總讓人膽戰心驚的，就怕等他突然回味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開除了。

細想的話，他也不是什麼壞人，不過是年紀輕輕又身在高位，有些自付也是難免的。

關於周一的事情，林若華已經沒有放在心上了，跟奶奶的病情比起來，自己受到的那點不公平對待根本不算什麼，而且那也確實是自己引起的，他沒有維護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犯不著因為這點事而跟自己的前途過不起。

隻是她十分不解，既然自己沒有表現得一點不甘心跟委屈了，他又是鬨什麼彆扭，這幾天一點事情都沒有交代給自己去做，僅僅隻是讓自己倒了杯咖啡，還是在今天，就在十分鐘前。

這個問題，不僅林若華，連白雨澤自己也思考了很久，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時不時想起那天她臉上似有若無的微笑，那是小孩子終於找到庇護時露出的安心的笑容，以至於後來幾天，他總有種是自己做了錯事冤枉了林若華的錯覺。

他到底是怎麼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時時刻刻惦念著對方，雖然這算不上思念，撐死了不過是對過去做過的事有些後悔，不該讓她失望，但這麼分析下去，這確確實實就是喜歡吧？

喜歡？

白雨澤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抬頭看了眼此刻正安安靜靜站在身旁看自己喝著咖啡的林若華，黑色套裝，也不知道是誰叫她穿成這樣的，活生生把自己的年齡穿老了十歲，頭發盤在腦後，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她這樣的黑色長發散下來該是十分好看才是，這麼盤起來，又生生老了十歲，臉倒是長得不錯，可惜不知是不會還是太懶，沒有化妝，等過了靠臉吃飯的年紀她就該後悔沒有好好保養這一張麵皮了。

他會看上這樣的女人？

簡直開玩笑，他白雨澤身邊的女人怎樣的沒有，如果要找，全國不知道多少女人等著爬上他的床，可是，這樣倒貼的貨色他還真從來沒有在意過。

隻是眼前這個林若華，對他畢恭畢敬，做事張弛有度，從來不曾有失分寸，除了那天的資料，她似乎總是這麼安分得站著，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也不做任何多餘的事情，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忘了辦公室還有這麼一個人正靜靜得站著，她身上沒有其他女人的事故，她們看著他的時候他甚至能看到對方眼珠裡粉紅色的人民幣，或者空白的支票，可是林若華看著他時候，他隻覺得身心舒暢。

是啊，身心舒暢，她好像總是把事情做得恰到好處，雖然才不過區區一個月時間，卻已經阻止不了她不斷入侵自己的大腦。

林若華看著白雨澤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麼重大的意外，到最後幾乎可以用猙獰來形容了。

這個人也真是奇怪，做事情喜歡全部攬到自己的身上，雖然說他是白氏國際的總裁，可是聽孫容說，白氏國際的實際當家是白雨澤的父親白正鑫，據說他們父子之間偶爾也會有不和睦的時候，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把所有事都做得這麼一絲不苟的，讓底下的人分擔一些不好嗎？

有時候真懷疑這人是不是鐵打的，白天在公司矜矜業業，除了中午偶爾小憩一下，基本沒有休息時間。

不過在這個年紀就取得這樣的成功肯定不是偶然，稍稍聯係一下他的身份背景，在他的成長道路上肯定沒有少背負自己父親跟家族的壓力，她甚至能想象白雨澤無論走到哪裡都背著“白正鑫的兒子”、“白氏國際的大少爺”之類的標簽，或許有很多人會羨慕他身上這些金光閃閃的光環，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會造成一個人潛意識裡無形的壓迫感。

想到這裡，林若華對他的佩服又多了幾分。

不過有些時候白雨澤也是個十分“幼稚”的人，比如這幾天，林若華雖然並不清楚他是不是因為周一自己的工作失誤對自己失望至極，但是給她的感覺就是小孩子在鬨彆扭，雖然用這種比喻來形容此刻的白雨澤有些並不恰當，但是林若華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信心，就覺得他是在跟自己鬨彆扭，而原因，她卻一直想不明白。

大概是因為自己在公眾麵前挑戰了他的權威吧，讓他顏麵掃地之類的，確實是一件十分過分的事情。

那可是公司高層會議哎，在座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她一個小小的實習助理，能夠參加旁聽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說不定能為她將來的路子鋪上不少磚塊，卻突然被自己這麼搞了一出，彆說磚塊了，這下子連泥巴都直接被自己鏟平了。

不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有能力的人在哪裡都有出路，林若華輕聲安慰自己，不自覺的嘴角又扯起了笑容。

白雨澤才一抬頭便一眼瞧見了林若華臉上淡淡的笑容，似乎跟周一那天有些不同，隻是掛在她臉上說不出的令人欣喜。

仿佛七月天在烈日底下走了個把小時終於看到了一處陰影，臉上不由自主換上的表情，又或是寒冬臘月北風中走得累了卻突然出現一處暖暖的燈光，還飄著淡淡的蔬菜芳香。

白雨澤真想狠狠一巴掌把她臉上的笑容擰碎！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麼平淡無奇的一個女人，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喜歡自己！

換句話說，他白雨澤正在自作多情！

最要命的是他剛才還被她臉上的表情所吸引，簡直欣喜若狂！

下一秒就想一掌擊碎它！

“總裁，是不是不舒服？”

林若華忍了許久，但任何一個正常人在她麵前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換臉，都必然會引起她的注意，她思量再三還是出聲詢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白雨澤生病了仍然在堅持工作，最後倒下出事了的話，也算是她的責任，還是小心為妙。

白雨澤糾結的心緒被人打斷，那人好死不死還是引起他無限思索的當事人自己，簡直如同當頭棒喝直直敲在他腦袋上，把他從睡夢中砸了個十分清醒。

“哼！”

白雨澤撿起被他拋在桌上的筆，輕輕哼了一聲，卻還是讓一旁的林若華聽了個正著。

林若華險些笑出聲來，他果然是在為了周一的事情生氣吧？不然怎麼一開口就是冷哼，這幾天自己又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這麼看來，有時候啊，這個總裁大人還有這麼幼稚的一麵，儘管他自己恐怕還沒有注意到，但是那生氣的表情，卻是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