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因

不說大城市的那些個吃一頓飯便要用上小農民一整年辛苦汗水的大富豪，便是h市這個三線城市的張春浩，都已經是從小生活條件不好初進城裡來時的李浩初想象的極致了。李浩初從沒想過區區一個用來看時間的手表，竟然會要他一年的生活費，就像以後他不敢相信某些人隨手一揮的錢便是農民一輩子辛苦都讚不來的。

隻不過，就算這樣，李浩初也沒覺得以前自己的生活便有多麼的悲苦。小人物小農民也有自己的快樂，那些揮金如土一擲千金的豪紳感受不到的快樂。

像是現在，李浩初就恨快樂。

宿舍的燈已經關了，整棟宿舍除了從外麵路燈射進來的一丁點光亮，再無其他光源。

李浩初、小明和小強正蹲在陽台的角落，手裡都拿著一瓶易拉罐啤酒，身旁是一個大大的塑料袋。

小明蹲在麵向學校要求夜晚不能上鎖的大門一麵，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立即就會皺著眉頭滿是擔憂忐忑地探頭看向門外。

李浩初微微笑了笑，小心拉開瓶蓋，啤酒罐輕輕碰了碰小明的啤酒罐，而後看向小強，也輕輕碰了碰小強的啤酒罐，仰頭就喝。

小強靜靜看了幾秒李浩初，也仰頭，一口將一罐啤酒給乾了，而後再開一瓶又一口乾了下去。

小明眼睛瞪大，手輕輕碰了碰小強，小聲說道：“你喝那麼急乾什麼？”

小強又開了一瓶，笑道：“你這個死酒鬼，是怕我把你的那份也喝光了吧？”

小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聲響。

小明被嚇了一跳，蹲著的他差點倒了過去。

小強差點大聲笑了出來，看著小明沒好氣地說道：“你那麼怕乾什麼？真不明白你，那麼膽小，還要來喝酒？你就那麼想喝酒啊？”

小明努了努嘴，瞪了眼小強。

再接著，小強看向李浩初，拿起啤酒，想要和李堯碰瓶，伸出的手卻停在半空。

李浩初拿起啤酒碰了過去，笑道：“以前的事都是以前的了。”

三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像是勞改犯一樣躲躲閃閃地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直到腳都抽筋直到把啤酒都喝完，才回去睡覺。

或許畫麵看起來不美，甚至還給人一種心酸的感覺，隻是喝一頓酒，卻還要小心翼翼，話不能大聲說，酒不能咕嚕咕嚕地喝，人還要蹲著不敢亂動，但三人卻是快樂的。

大概這種快樂是學生時代才有的獨一無二的快樂吧、不需要香車美女，不需要花團錦簇，不要鮮花讚賞，隻因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的友誼。

或許很久很久以後，有些人會發生變化，有些事情會變得無法改變，但至少現在這三個人都是快樂的。

……

同一個夜晚，同一片星空下。

周凱澤那個淩亂肮臟狹隘的房間內。

周凱澤和李得韜也在喝酒。

周凱澤很興奮，大口大口地灌著酒，因為剛剛他做了一件讓他很開心的事情。

“得韜，剛剛那幾腳真是爽死了。這樣一個混蛋，就應該狠狠地揍。澤哥都不理他了，他竟然還敢來找老子的麻煩，活該他被揍。下次看他還敢不敢惹澤哥我。”

李得韜一如既往地低沉，聽著周凱澤的話，眉頭微微皺起，喝了一小口酒後說道：“這件事不要讓浩初知道。”

“為什麼啊？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不能說的。”

周凱澤大大咧咧的。

李得韜微低著的頭抬了起來，那雙內斂起來毫無生氣但一旦爆發卻滿是駭人的殺氣的眼睛看向周凱澤，“既然是兄弟，就不應該給他惹麻煩。”

周凱澤不明所以，滿臉茫然地看向李得韜。

李得韜又喝了一小口酒，而後毫無生氣的眼睛精芒閃現，盯向周凱澤，“如果你不想讓浩初惹到什麼麻煩，你就什麼也不要說。”

周凱澤愣了愣，卻什麼也不敢說了。從初中開始，他就害怕李得韜，雖然後來成了兄弟，很多時候，大家都是有說有笑的，但一旦李得韜認真起來，周凱澤依然會覺得無比的害怕，從心底生出無法泯滅的害怕。

李得韜也不管周凱澤怎樣想，自己又小口小口地喝起酒來了。

兄弟？李得韜確實將周凱澤當成了兄弟，正因為是兄弟，不久前李得韜才會和周凱澤去揍那個混混，像他這樣性格的人，如果不是兄弟，你死在他麵前，或許他都不會皺一皺眉頭。隻不過，有些事情，李得韜卻知道和周凱澤說不明白，也不想去說明白。

前幾天晚上，周凱澤在遊戲廳踢了一腳某個混混，後來在他在攤位上又遇見了那個混混，事情像是到這裡就應該完了。無巧不成書的是，昨天晚上周凱澤在跟著張大為去到某個地方回來後，竟又遇到了那個混混。

那個混混當時剛好和一群人在一起，他大叫一聲“打啊”，一群人便蜂擁而上，將周凱澤揍了一頓。

而今天晚上，沒有上自修課的李得韜則和周凱澤一起躲在某個巷子口，將那個混混給打了一頓。

李得韜向來是一個很能忍的人，按照他的意思，他是絕對不會有仇當天報的。隻不過，周凱澤大吵大鬨的說要叫上李浩初把那個家夥給打一頓，李得韜便隻好動手了。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很隱晦，李得韜也堅信那個混混不會知道是自己和周凱澤動的手，但他還是不想將這件事告知李浩初。

李得韜是一個謹慎得不能再謹慎的人，要是能做到一萬個放心他絕不會做到一百個放心。所以，他想到了一個萬一。

萬一那些人知道是周凱澤動的手，那麼如果李浩初由始至終都不知道這件事，那是不是便這件事就與李浩初沒有一點關係了。

李得韜不想給李浩初惹一點麻煩，所以他一句話也沒和李浩初說，所以他叫周凱澤什麼也不要和李浩初說。

朋友如斯，兄弟如斯，夫複何求？

隻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接下來周凱澤才會差點被捉入牢房，李得韜自己也差點被開除學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