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一次和你相遇。

孩子的適應能力總是很好的，他能很快的熟識舅舅家裡的一切，儘管舅媽囘的態度冷淡，他也始終記得舅舅的話，“你聽話一點，舅舅就好一點，”這很快就成了他自己的信念。

張淑媛的脾氣再是古怪，她終究也是個女人，對孩子的魅力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她雖然沒有討好諂媚，但做到平靜的寬容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張淑媛把小弋辰送進了家附近的小學，因為翻過年之後，弋辰就五歲了。五歲念一年級太小了，但是對於張淑媛來說這都是小事，她能讓孩子進學校，就能讓他讀任意一個年級。

但是做這些就可以了，千萬不要指望這樣的女人能大方的拿出些母愛來，因為她沒有生過孩子，在她的字典了沒有“母愛”這兩個字。比如照顧孩子的飲食起居，管接管送，她從來都不會做的，儘管她知道城市大得小孩子隨時可能走丟，因為她沒有母愛。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快得弋辰都好像自己生來就在這個家裡，每天在一起生活的不是彆人，就是自己的父母，但是沒到夜晚的時候，他總會推開窗戶看看天，因為那裡有他惦念的人。

弋辰八歲了，除了好好上學，沒課成績都拿優秀以外，他表麵上看著是快樂的。

學校對於弋辰來說就是一個思想的避難所，因為他可以遠離張淑媛也就是自己的舅媽，和她那幫朋友在家裡打麻將開Pаrty，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每個來家裡的女人，那些可以抽雪茄穿貂裘的婦女，每一個都很喜歡弋辰，每一個來家裡的人都要硬拉這弋辰親上兩口，全然不顧弋辰會一天天長大的感受。

學校有一個好大的走廊，劉弋辰就是在這裡再次遇到了真真。

這天是個雨天，地上的水才剛好可以淹沒帆布鞋底邊上的白色部分，但是雨下得很大，弋辰剛好也沒有雨傘，被這個中途下起的雨弄得很開心的弋辰，站在大走廊的一邊，嘟嘴思考，怎麼樣才能安全的到家。他當然沒想過張淑媛會來接他，因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家裡的傭人可能會在校門口等著弋辰，但是走過這個走廊卻是必須要經過的路程，看到好多人都在雨裡跑起來了，弋辰也正要提起褲腳開始跑了。

就在弋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帆布鞋的時候，輕微的感覺到頭上出現了不明物體，直覺也知道那是雨傘。

弋辰抬起頭來，看見一個和自己個子差不多的小女孩，這個女孩子無論是從長相還是神態，都那麼熟悉，弋辰的第一個感覺就是，他認識她。

“劉弋辰。”沒等弋辰開口，這個小女孩就說話了。而且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這更讓他覺得驚訝了。

“你是誰啊？”

“郭真真。”女孩直接簡潔的回答了弋辰的疑問，好像她知道弋辰一定會記得她。

弋辰的腦袋開始大範圍的搜索，腦細胞和腦神經飛速的運作，像電一樣迅速走過每一個導管，信息的爆炸沒有一點預報的跡象，但是他卻能想起來，可能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

“是魯阿姨家的真真嗎？”

“是的。”

“可是你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你在這裡咯。”

“為什麼我在這裡，你就要在這裡？”

“跟你開玩笑的了，我們家搬家來這裡了，我才轉到這所學校。”

“可是你為什麼可以立刻認出我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

“我不知道啊，是我媽媽送我來的時候告訴我你在這個學校的，我剛剛看到你，猜想可能是你。”

“你囘媽媽在哪？”

“上班啊，她現在有固定的工作了。”

“你們為什麼突然搬來這裡了呢？”

“我怎麼知道呢？媽媽有一天突然跟我說要來這裡，還說你在這裡，搬家不是很平常的事嗎？你問那麼多你還走不走啊，我們一起過去啊，不然你會淋濕的。”

“哦，哦，好。”弋辰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疑問有些多了，惹得這個漂亮的小女孩不高興了。

“誰在校門口接你啊？是魯阿姨嗎？”

“沒人來接我，我自己回家啊！”

“可是你不怕壞人嗎？”

“怕什麼啊！有什麼好怕的，那你們家是誰來接你呢？”

“一個叔叔，開車來的，我叫他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很近的。”真真說著就加快了腳步，因為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到了校門口，真真把弋辰丟在校門邊沒有雨的地方，準備自己加快回家的腳步。

“你在哪一個班？”弋辰隻好在真真身後大喊。

“三年級2班。”真真也邊快走邊向後回答。

“我在三年級一班。”弋辰幾乎是對著空氣在喊這句話，也不知道郭真真聽到了沒有，失望加上欣喜，也加上碰到這樣一個認識的夥伴的突然，弋辰隻好坐進傭人的車，回家去了。

“劉弋辰，你在乾什麼？”當弋辰將粉筆灰撒在前排女生的文具盒的時候剛好被語文老師撞見，弋辰被這一聲嗬斥嚇得幾乎第一時間縮回了手。

“沒有，沒，沒，沒什麼???????”

“還說沒什麼，你看人家的文具盒。”

“真的沒什麼。”

說完這句的時候弋辰被迅速帶到了主任辦公室，那個穿著職業裝滿麵雀斑的訓導主任手背在身後，一雙黑色的高跟鞋看起來油亮可鑒，中年女人特有的肥胖從她衣服的每一處顯現出來，可是當她開始說話的時候才是噩夢的開始。

並不完全標準的普通話從她發黃的牙齒間碰出，每一個字都好像用了她八成的力氣，那些字就好像磚，能蹬地有聲，可以堆砌成一堵牆，隔開她和所有人的距離。

“你哪個班的？”

“三年級一班。”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的弋辰緊低著頭，發出微弱的回答聲。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誰？”訓導主任的臉開始揚起半角弧度，像是在憧憬著未來，又像是在回憶著過去。

“知道。”弋辰並不知道這個主任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隻好稍微抬頭觀察一下四下的狀況，剛好與訓導主任的大臉來了個碰撞，幸好弋辰來得及躲閃，一咕嚕敏捷的再次低下頭，死死的看著地板不敢動。

“知道你為什麼你還犯錯誤，你把人家女生的文具盒弄臟了，人家會哭的你知道不知道。”

這樣近乎咆哮的聲音才剛剛觸及到事件的本質，剛才的一切都還不算數，弋辰雖然低著自己的頭，他或許都能想象得到主任歪過來歪過去的臉，像極了周星馳電影裡的如花。這麼小的弋辰當然不知道那個電影是出自哪裡，講的是個什麼故事，但他分明的記得如花的臉也是這麼醜。

“我下次不敢了。”

小孩子總是害怕大人的倫常禮教，特彆是這種非人類的訓導主任，弋辰可能認為承認了錯誤就可以很快不用看到這個人了，而因為這樣承認了錯誤，而不是由心的覺得自己是真的錯了。

趕忙以微弱的聲音承認錯誤，代表著自己害怕極了主任的管教，這也成功的讓弋辰可以得以離開辦公室，因為主任和老師們的時間也是有限的，留下弋辰玩也是那麼一小會兒，而不是他們會寬容孩子的錯誤，或者原諒以及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