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跟著爹爹去修墳

我爹是個手藝人，泥瓦活兒做的相當不錯。村子裡誰家有修屋蓋房之類的，都會找我爹去。爹人緣好，整天笑嘻嘻的，誰也不得罪。

要說我爹的手藝是和誰學的？那就是我爺爺了。聽說我爺爺是個泥瓦匠，手藝遠在我爹之上。不過，那個年代修屋建房的很少，爺爺的本事都用在了給富貴人家修建墓地上去了。

我們住的村子叫水落村，是個三麵環山的小地方，彆看地方小，在爺爺那年代，這裡住的土財主可不少。爺爺修了一輩子墓地，這大大小小的山包上，有一半的墳墓都是出自爺爺之手。

再後來到了我爹這輩兒時興了火葬，修墓地的漸漸少了，爺爺便沒了用武之地。不過，他還是將一身的本領傳給了我爹，告訴他，這是老一輩子留下來的，不能丟。

爺爺臨終前告訴我爹，泥瓦匠這門手藝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說它容易是因為隻要根據師父教的，一步步操作就行了，說它難，那是因為修建墓穴的時候，往往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你要學會隨機應變。

爺爺沒說具體什麼事，就撒手人寰了。我爹也沒當回事，他是覺得這輩子沒什麼機會修墓穴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爺爺去世兩年後，之前找他修過墓地的趙家找上門來。

趙家來的人是趙武能，人如其名，又橫又霸道，誰要是招惹他，舉起拳頭就揍人家，典型的村霸一個。去年趙武能外出打工，掙了些錢回來，又花了些錢在村委會撈了個副主任的位置，那更是誰都不放眼裡了。

那天中午我們正在吃飯，趙武能推門進入，進來就一句話，說爺爺十幾年前修的一座墳漏水，要我爹去修補一下，另外還想花些錢翻修一下祖墳，說他這輩子能當官，都是祖上積了陰德，做人不能忘本。

他這話說的冠冕堂皇，村裡人卻在背後議論，什麼祖上積德，分明是你趙武能自己花錢買來的官兒，當誰不知道呢！

翻修的活兒可以拒絕，可爺爺出的工程有了問題，我爹真是想拒絕都不行，隻能連連應著，說準備一下，明天去看看。

其實我爹心裡也打鼓，修房蓋屋他行，下墳翻修，這可是頭一遭啊。我媽也擔心，畢竟爹年紀大了，動作不利索，萬一摔了碰了，這可咋整。

後來我媽說，要不叫水林和你一道去？還能相互有個照應。我爹看了我一眼，道：“他懂個啥，泥匠工作他是一點沒學過。”

我說，泥匠我不會，可我能打下手啊，給你搬搬磚遞個家夥啥的，不也行嗎？

我爹歎了口氣，擺擺手叫我出去準備東西。我去了西屋，將他平時用的工具一樣一樣裝進大背包裡，等我準備完畢，想要回屋問下還需要帶啥的時候，卻無意中聽見了我爹和我媽在說話。

我媽說，你還是把那東西帶上吧，保險！我爹默不作聲，我媽急了，說，畢竟出過那檔子事，可得小心，萬一驚動了她，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我沒太明白我媽的話，驚動了她？她是誰？我撩開門簾進屋的時候，看見我媽手裡拿著一個包裹，見我進來，忙藏在了身後。

雖然覺得奇怪，可我也沒好意思多問，告訴爹東西都準備好了，他點了點頭，叫我回屋休息去吧。我轉身回了房間。

其實這件事在我心裡壓根沒起一點漣漪，我經常見爹給彆人家修房子，我心裡覺得修墳墓和修屋子是一樣工序，唯一不同的隻是地點而已。

我睡了一下午，睜開眼已經五點多鐘了，我媽忙著做飯，我爹已經將工具包打緊，他告訴我吃了飯就出發。我心裡疑惑，夜裡翻修？為啥不等明天再去呢？

我爹一瞪眼，道：“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我沒敢吭聲，低頭吃完飯，背起爹的工具包，兩人匆匆上了山。夜裡山路很難行，不過我爹路熟，走起來也不算費事。

天剛擦黑的時候，我們找到了老趙家的祖墳。這墳墓掩蓋在一片雜草之中，草都有一人多高，不扒開根本看不見。

我站在墳前一看，嗬，這墳墓修的真夠氣派。墓碑很高，後邊還有個很大的圓拱形墳包子，這用磚用料，真是講究十足，看來老趙家真是個土豪啊！

爹先是在墓前畫了一個大圈，然後繞著墳墓轉了一大圈，果然在墳墓後邊出現一個大坑。那坑直通墓道，也不知道是年久失修，還是有人故意破壞。

爹拍了拍手，點燃一支火把遞給我，又點了一支，說道：“水林，你在外邊看著，我下去修，天亮之前若是沒上來，你就自己回家，記住了不？”

我心裡一頓，忙問：“說啥？為啥不一起下去？”

“我一個人就夠了，你聽話，若是雞叫了三遍我還沒出來，就不用等我了。”說到這裡我爹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繼續囑咐道，“回去後告訴你媽，七天之後的夜裡子時，帶著我的衣服和一雙舊鞋到村外的十字路口燒掉，然後一邊往回走一邊叫我的名字，路上千萬不要回頭，不要和人說話，記住了嗎？”

我爹一臉嚴肅，說的我心裡直發冷，看他這表情我差點沒哭出來，我說，爹，我和你一起去吧，不就是修個墳麼，沒事的。

我爹一下子怒了，吼道，你知道個啥？行了，按照我說的去做，千萬彆忘了。

說完這句，爹轉身跳進了墳坑。看著墳坑裡的火光一點點減弱，消失，我知道爹走近了墓道。此時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怎麼也無法平靜。

爹說的話到底什麼意思呢？他為什麼要選擇夜裡來修墓，又為什麼不讓我下去？他說雞叫三遍他若沒上來，就叫我自己回去，還囑咐了一大堆那種話，是不是說他就回不來了？

夜裡的山上又黑又冷，又守著墳墓，我心裡越發恐懼起來。這時候一聲奇怪的叫聲傳來，像是某種動物的叫，又像是孤魂野鬼的哭泣，聲音淒慘，無比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