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禍耶福耶

捷運車廂內，一如其他地方，多的是聊天、滑手機的人們，隻有極少數的個案是看小說，甚至背單字、複習考試進度，或者看公文、閱讀新知。

奇特的是，大家都看得到綾罌與方巧柔，也都聽得到兩位在聊什麼，但是隱隱約約有種氣場存在，讓大家下意識地忽略兩位，並不在意兩位的談話內容究竟有多麼驚世駭俗。

隻是，身為聽者的方巧柔，可無法不感到驚世駭俗。

「妳也在場，應該看得出來萬穀詩隻是看我的左手一眼，就把半屏山護山大陣的紫雷化解掉。」綾罌有點鬱悶地說。

「是啊，而且，你的手被醫好後，怎麼那麼像死人的手，蒼白……不，應該說死白死白的。」

「她強行把我的左手化成屍體的狀態，藉此抹除掉紫雷的依附根據。」綾罌一整個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了：「所以妳的感覺也沒錯，當時我的左手確實可以算是屍體的一部分。」

方巧柔一愣，好一會兒才問：「那你後來是怎麼恢復的？」

「因為隻是局部變成屍體，魔身絕大部分都在，當然可以再生，讓新生血肉取代掉死去的部位。」綾罌指著自己。

「那如果她強行把你全身……」方巧柔立刻意識到重點。

「不可能！我可是魔族儲君……」綾罌的反駁很是蒼白。

「萬一，我說萬一。」

「……那我也沒招，隻能花費時間重塑肉身，或者奪舍了。」

眼看著方巧柔似乎還要再問，綾罌真有點不耐煩了：「沒錯沒錯，就像妳想的那樣，我根本沒辦法抵抗，隻能修為大損，甚至境界跌落，這樣行了吧！」

儘管早已猜到答案，但是真的聽到之後，方巧柔仍是抖了一下。

這樣厲害的存在，為什麼好像要跟她交朋友呢？

對於方巧柔的疑問，綾罌還真的完全無解。綾罌知道的，就隻有在那短暫交鋒時，看出萬穀詩那身不平凡的根基。

一般來說，「摘星」階段達到巔峰，不少殭屍就會開始修練各種術法。雖然軀體的修練不會完全停止，但若分心於術法，軀體的強悍程度也就停留在摘星而已。倘若堅持於修練軀體，把軀體當成法寶來煉，也就是俗稱的「體修」，這類型的殭屍就會再歷經「煉氣」、「粹極」、「證元」，直至「遊界」。

煉氣，煉化流動於一般大氣的天地靈氣。活物可以煉精還氣、練氣還神、煉神還虛，但殭屍不能，所以目標在於強化前五識，至少超越大多數活物。

淬極，高強度淬煉，使軀體能在極端環境維持不損。活物會痛，煉化軀體時也再煉化心神，但殭屍不能，隻能把軀體淬煉到金屬陶瓷的堅硬與耐熱、奈米碳管的強韌、聚四氟乙烯的抗酸抗鹼等等之類的程度。

證元，證悟自然界的本元力量。用人類聽得懂來說，就是萬有引力、電磁相互作用力、弱核力、強核力，也就是自然四基本力。活物若能證悟這些基本力的來龍去脈，甚至借用之、駕馭之，也差不多夠資格稱為宗師了。若是殭屍，則達到不朽的更高定義，除非身陷自然大劫，否則已經很難被殲滅了。

遊界，遨遊他方世界。一般修者想到他方世界，或藉由術法神通，或藉由法寶道具，甚至藉由自然或前輩開闢的通道。一路逆天逆到底的殭屍，則是另闢蹊徑，選擇最最暴力的方式。

「不就是穿越嗎？」方巧柔不解：「殭屍還有什麼招數？」

「駕馭自然本元，這點證元殭屍就做得到。但是要強行在虛空中劈出這個世界的『裂縫』，必須達到遊界階段才行。」綾罌神情益發嚴肅：「劈開後，要進去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弔詭渾沌，這就難倒一大票遊界殭屍了。進去後，能不被渾沌毀滅，又難倒一大票；能找到正確的時間點與空間點，又難倒一大票；再強行劈開裂縫，又難倒一大票；強勢降臨到另一個世界，又難倒一大票；到了另一個世界後，能夠不被另一個世界的本元力量所傷，這樣的僵屍不管走到哪，即使實力會被世界壓製大半，也絕對會被重視與禮遇。」

「那萬穀詩已經到了……什麼樣的階段？」方巧柔真有點感到毛骨悚然。

「遊界肯定是有的，隻是我還看不出來她確切來自哪個世界。」綾罌都覺得有點惡寒。

至此，兩人下車，準備換搭其他線。

就綾罌所見，萬穀詩的外表各部位刀槍不入，該是長期待在冥河所致。

當然，過了淬極階段，在一般活物的眼中她就是刀槍不入的殭屍了，但是經過冥河的充分淬煉，讓她到了達到抵抗眾神的境界。換句話說，在欲界中要找到能破她肌膚的角色，實在是少之又少。

不過，這樣的程度，綾罌自信也還辦得到，所以讓他感到惡寒的原因，並不在於此。

就綾罌悄悄感應下，萬穀詩的內在血肉、各組織各器官富有彈性，輕飄飄比羽毛還輕似的，恐怕是長期待在弱水所致。

所謂的輕柔軟嫩，並不是吹彈即破的脆弱，而是無比強韌，三界六道中各式各樣的術法、神通，都難以破壞分毫；若是萬穀詩運作周身血流結陣，當今欲界與色界中恐怕已無能夠傷損她的存在。而且弱水雖在崑崙外圍，但也與崑崙仙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能夠在弱水中修行的殭屍，縱使是殭屍，再怎麼不對頭的仙神或道門修者都會選擇退避，遑論本來就對殭屍保持敬畏的妖怪。

如此程度，綾罌若在魔界還辦得到，但降臨人間後，他不得不對萬穀詩抱持忌憚。

更誇張的是，萬穀詩的筋骨潔淨自然、輕柔軟嫩、能量自成循環、溫涼自然調適。第一個瞬間綾罌還以為自己感應錯誤，但第二個瞬間，綾罌便發現對方的筋骨還能毫光潤澤、甘美微妙，甚至有助於意識安和、五感超凡。儘管一般人類想像中骯臟汙穢、腐朽殘破的形象，不該安在修行有成的殭屍身上，但是殭屍畢竟是殭屍，總也不該這麼聖潔無雙吧。

不用猜，原因就出在於西方極樂世界的八功德水！

但問題是，一介殭屍，卻把自己的筋骨煉化到跟八功德水差不多，她是想乾嘛？難道她就這麼喜歡泡澡，大老遠跑到那邊泡到過癮才肯離開？還是想把筋骨泡成舍利子？不說其他效益，單憑那一身筋骨，真想不出來哪個佛門修者膽敢對她動手！

如此程度，綾罌確信自己就算發揮所有實力，也絕絕對對會輸給對方，完全沒有半分懸念。

「哦……你還真看得開，輸給對方也說得這麼直接明白。」方巧柔一邊注意不要坐過頭，一邊隨口說道。

「能不看開一點嗎？除非徹底超出三界的存在，否則誰也動不了她。」綾罌恨得牙癢癢：「而且到現在，我隻知道她能釋放死亡領域這一招，可不知道她究竟還有什麼本領。」

「……光是你說得這些，也就很夠了吧。」

「……是啊，單憑這些，也夠資格讓魔族之主出宮親迎了。」

下車後，各走各的。

本來有點好奇綾罌在人間會是住哪，不過好奇歸好奇，直接問估計又會讓這傢夥自我感覺良好一番，所以方巧柔也不急著問。

回家後，確定屋內隻有自己一人，沒有闖空門的賊，也沒有不覺得自己闖空門的阿飄們，方巧柔這才放心地打開桌電，開始為今天上課的筆記建檔。

當然，打完、檢查後，沒忘記寄給萬穀詩。

不過，在寄完信，看一下收信匣的同時，赫然發現除了萬穀詩的信，還有一封不知哪來的信。

點開來看，方巧柔一整個炸毛了。

原來，那封信的正文寫著：「敢逼我，死！」

點幾下滑鼠，寄信者竟然是巫婆。

再看寄信時間，今天早上十點多，也就是大一國文上課鐘響前。

處心積慮，趕在大家開學之前玩「守護神」遊戲，害得眾人悽慘落魄不知所措的巫婆，竟然還敢寄恐嚇信！

一方麵，憤怒的情緒絕對有，畢竟這裝神弄鬼的巫婆害了大家。但是另一方麵，驚嚇的情緒也實在難以平靜。

當然，身上有護身符，又認識了魔君綾罌、殭屍萬穀詩，不管怎麼算方巧柔都不會是輸的一方。但是，其他同學呢？雖然那封信的收件者隻有自己，但這也不足以說明對方隻把兇惡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

好一會兒，方巧柔冷靜下來，忽然想到一些可能性。

巫婆忽然來這封信，會不會因為是丹隱門的淳羽道長下山出手了？雖然昨天才見麵，道長似乎也在做準備，但是仙家道法非同小可，說不定就是因為道長下山後祭出雷霆手段，巫婆才會被逼急了。

如果不是道長的緣故，那從寄信時間點來看，恰好是萬穀詩攔住她，求看護身符之後。會不會是緊盯著自己身後的狗怨力，因為萬穀詩的關係被徹底化解掉了？雖然萬穀詩沒說，綾罌也沒說，但是明天一問，是否為正解就確定了。

如果也不是萬穀詩的緣故，那還有誰呢？一邊喝白開水，方巧柔一邊想到接連兩天的遊歷，又是神靈的世界，又是道者的道場，估計狗的怨力光被這樣折騰也折騰到淡化了。

甚至，搞不好綾罌動了什麼手腳……

胡思亂想了一番，然而不管怎麼想，自己這邊都比較有利，倒楣的肯定是邪惡的一方，所以方巧柔安下心來，點開萬穀詩寄來的筆記。

不料，萬穀詩寄來的是心智圖。

幾個關鍵詞，搭配一些箭頭，看似樹枝，看似河流，又看似地圖。雖然沒有其他多餘的說明文字，但是方巧柔一看，便能回想起上課時老師說了些什麼，重點、架構、脈絡所在，清清楚楚，十分厲害。不過，多看了一會兒，方巧柔便知道這些筆記的缺陷在哪了。

雖然有力，但畢竟太簡潔，上課沒專心聽的人很難從這樣的筆記獲益。即便是上課認真聽講，隻有關鍵詞，缺乏說明敘述，對許多人而言隻能當作加快記憶的筆記，並不足以應付學習、考試。而且中文係多的是文組學生，文組學生普遍習慣用文字敘述，而不是表格、圖形等其他方式，所以心智圖在中文係不是無用武之處，但也絕非主流。

更重要的是，心智圖看似很客觀，其實非常主觀，每個人畫出來的圖都不會一樣，萬穀詩能用的圖不一定能用在彆人身上。

不過想一想，方巧柔自己是習慣聽到什麼，就簡單記什麼，回家後再做有係統的整理。遺漏在所難免，但心智圖是骨架的話，她的筆記就有血有肉。

如此算來，萬穀詩找她交流筆記，竟是一種互補。萬穀詩記住了整堂課的每一點，簡潔有力地畫出心智圖；方巧柔則記住所聽到的重點，等於是對心智圖進一步地補充。前者提供骨架，後者提供血肉，前者有了血肉就能豐滿，後者有的骨架就能堅挺……（哦，這是什麼形容詞？）

要是再加上綾罌的錄音檔，好，從毫無遺漏到一針見血，無敵鐵三角筆記數位化中心都能成立了。

至於綾罌肯不肯提供錄音檔，這點也被方巧柔下意識地忽略了。

隔天，睡得安穩的方巧柔緩緩出門。

反正是早上三、四節的課，實在不急。而且還是軍訓，連關係到役期減免的男生們都不在乎了，身為新時代有為女文青的方巧柔怎麼會重視？慢慢地去吃早餐，慢慢地搭車，慢慢地到學校，到了教室，第二節才剛結束，方巧柔很安心地看小說，打發時間。

看著看著，同學陸陸續續到，不過大多不認識。儘管新生輔導活動時也沒多孤僻，不過半個月都還沒滿，方巧柔也不急著認識全班同學。

隻是，看小說的好心情很快就被打斷了。

「哇……」

一聲聲驚奇逼得方巧柔循聲望去，原來是一隻綁著紅項圈的小黑狗，屁顛屁顛地在門口進進出出，像是找誰，又好像純粹隻是無聊亂晃。且看牠塌下來的雙耳，滿臉無辜的模樣，就差沒叫個兩聲求抱抱而已了。

說真的，方巧柔並沒有特彆喜歡狗，也不像一般小女生看到可愛小動物就巴不得衝過去抱，但這並不妨礙她投以和善的目光。

一些同學圍觀過去，狗嚇了一跳，就要直接開溜的模樣，眾人連忙散開，狗才肯回來。拜一身純黑的毛色，眾人紛紛叫牠小黑，無聊的男生乾脆扮鬼臉要嚇嚇牠，可惜牠根本不理會。

隻見牠努力抬起頭來東張西望，忽然看到就坐在門口附近的方巧柔，竟是邁開步伐，跑了過去，在方巧柔的座位附近使勁擺動尾巴，不斷跳躍，然而沒想到地板太滑，讓牠一次沒跳好，滑倒在地，可憐兮兮地看著方巧柔。

到這地步，且不論周遭同學如何羨慕、如何議論，光是方巧柔自己的心防都卸下了大半。平素淡定的表情，此時竟是太過冷酷無情似的，逼得方巧柔伸出友善的手，讓小黑狗熟悉自己的氣味。

然而就在小黑狗抽搐著鼻子，嗅聞著方巧柔的左手時，忽然渾身一僵，尾巴掉下，緊緊捲到肚子下方，全身縮成一團，連發抖的幅度都不敢太大，驚得眾人一愣，換方巧柔一整個傻到無辜了。

「早啊。」

眾人一看，一個黑色短袖上衣的年輕男子站在方巧柔的左後方。

你看我、我看你，除了方巧柔，誰也不認得這傢夥是誰。不過眼看著他大剌剌地坐在方巧柔左後方的位子上，誰也沒想理會，紛紛散去，回到原本各幫各派顧守堡壘的戰鬥位置。

方巧柔翻了白眼，這位魔族儲君究竟是有多邪惡，可憐的小黑狗都被嚇成這什麼樣了？

「想死啊。」年輕男子——綾罌翹著二郎腿，頭仰四十五度，輕蔑的眼神搭配邪惡的冷笑，十足十地惡少形象：「還不快滾？」

方巧柔一愣，隻看著背對著綾罌的小黑狗如蒙大赦，爆發出最後一絲吃奶的力氣，拔腿狂奔，衝出教室，走廊還因此引爆不少尖叫聲。

「你乾嘛啊？」方巧柔滿臉埋怨，很不友善地瞪著綾罌。

綾罌一愣。方巧柔會有不滿的情緒，他早有預料，但是這滿臉寫著「你把乖孩子嚇壞了」之類的情緒，真讓綾罌真的差點胃痛起來。

「牠是妳生的啊？還乖孩子咧……」綾罌打開筆電。

「你才是牠的親爹啊！」隻差毛細孔太細緻，否則方巧柔可真炸毛地很是嚇人：「說！為什麼趕走牠！」

「好啊，都說我是牠老子了，老子趕兒子，妳管得著我？」綾罌不以為意地邪笑起來：「要不然，妳當牠媽？」

反被調侃回來，方巧柔氣呼呼，轉過頭去，連看小說的心情都沒了，乾脆趴在桌上休息。

隻是休息歸休息，那聲聲低喃沒吵到彆人，卻讓耳尖的綾罌聽得很煩……

「沒愛心、沒血沒淚、連最後一點的天良也沒有……」

好不容易上課鐘響，眾人紛紛回位。

方巧柔起身，伸個小懶腰，這才發現萬穀詩早已坐在身旁，仍是那副比洋娃娃還安靜的待機模式。

奇的是，發現到身旁的目光，萬穀詩緩緩轉頭過來，眼神平靜無波，冷冷的空靈嗓音卻搭配著嚇人的語句：「小心，妳被盯上了。」

方巧柔一呆，徹底狀況外，萬穀詩這才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德國狼犬，是個厲鬼。」

忽然間，不知何時走進來的教官要大家趕緊回魂，方巧柔這才看向前麵的大布幕，以及正準備架設的投影機。

雖然保持淡定，沒有露出看到鬼的神情，但是方巧柔的內心，都快被萬穀詩的兩句話給嚇出病來。

儘管方才看到的小黑狗，隻是一般的米克斯，絕對不會是大名鼎鼎、軍界最愛的德國狼犬，但是絕對沒必要說謊嚇人的萬穀詩都說了，是個厲鬼，這怎能不讓方巧柔大感恐慌？

第一次與綾罌見麵，背後就有一股慘死狗的怨力，現在倒好，才認識萬穀詩一天而已，就換成一整頭狗的厲鬼。加上巫婆的恐嚇信，方巧柔相信，自己可真是麵臨一場莫名其妙的復仇戰了。

糊裡糊塗上了兩節課，到了中午覓食鳥獸散的時間，方巧柔看著空白的筆記本，尷尬地轉頭看向萬穀詩。

萬穀詩隻是看了一眼，亮了一下她的筆記本，新的一頁，保持全新。

沒有語言，但已會意的精神交談，方巧柔這才尷尬一笑，點點頭，收拾好東西便要與萬穀詩同行。

不料，萬穀詩指向正在收筆電的綾罌：「跟他走。」

方巧柔一愣，綾罌更是滿臉「坐著也中槍」的表情。

「妳知道的。」

多麼一句富有深意的台詞，讓方巧柔、綾罌呆呆地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

且看綾罌實在頭疼，無奈地放下背包後去樓上覓食。方巧柔不好意思地悄悄把包包放在同桌的對麵位子，就在地下餐廳點菜。

不多時，兩位回座，相看無語，各吃各的。

任憑電視轉播著緊張刺激的球賽，任憑周圍其他人如何喧囂，兩位就是保持沉默，比寒戰還像寒戰。

不過，各吃各的，多沒意思……哦，食物還是各吃各的好，不過寒戰到絕不吭聲，實在沒什麼意思，所以總算有一方先開口了。

「萬穀詩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吃呢？」

綾罌一愣，滿臉古怪：「超過煉氣階段的殭屍，隨時隨地都能補充能量，為什麼要吃東西？」

方巧柔一滯：好吧，真問了一個蠢問題。

「妳不是戴著我加持過的眼鏡嗎？那隻小米克斯滿眼綠光，擺明了就是被厲鬼附身，妳也看不出來？」

換方巧柔一愣，滿臉古怪：「有嗎？牠不是很可愛嗎？」

果然，換綾罌一滯：得了，又是一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