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說完這話的筱婈轉身離開,消失在徹骨的寒風中,離開的那一刹那,她連站在旁邊的劉婧和杜清看都沒看一眼,似乎是忽視和無視了活生生的她們,她用手捂著眼睛在冬日的寒風裡奔跑,冷漠地奔跑著。
信任就像是一張白紙,塗滿了墨汁後再也不能恢複原樣。信任到底是什麼?足以讓往日一向和好的朋友在頃刻之間變得如仇人般地難堪。足以因為一條項鏈而出言不遜地傷害自己甚至是傷害十多年積存下來的堅固的友情。
劉婧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如果十幾年下來的堅固的友情竟是因為一條項鏈而不和,終究還是敗在物質的利益上,這樣的事實真的讓劉婧無法接受。
她們走過多少年的風風雨雨,她們小時候一起上課,一起放學,一起玩遊戲,一起玩弄鄰居家的小雞,甚至有好幾次為了和自己下河抓小魚而被筱婈的母親抓到,隨之而來的是重重的辮子。
小時候的自己老是生病,吃不下飯,筱婈老是將自己家中的零食和好吃的帶來學校,她從自己的書包裡將所有的好吃的零食都倒在桌子上,還用可愛稚嫩的語氣說:“劉婧,你快吃吧!不要餓壞了。”每次帶來的零食筱婈都會分三分之二給自己,剩餘的三分之一給哥哥劉可新。
甚至有一次當筱婈將自己的書包裡所謂的‘零食’一一地倒在桌子上時,劉婧和周圍所在的同學都嚇了一大跳,這些所謂的零食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感冒藥,她說:“劉婧,你的病還沒好,我擔心你好不了了,這樣就沒人陪我玩了,你把這些藥都帶回去吃吧,會好的。”
直到第二天來的時候劉婧發現筱婈的手上像是有鞭子打過的痕跡,她才知道原來伯母發現了筱婈帶她帶藥的事。
想到這些,劉婧發自內心地覺得筱婈真的很可愛,很可愛,即便是她剛剛說出了很傷人的話語,她也能理解,可是扭頭又想了想,不再感到悲傷和傷心,她知道筱婈的脾氣,她隻是生氣地拿自己發泄罷了,她理解筱婈的痛楚,她知道筱婈的內心不是這麼想的,她是無意的。
她們之間的信任不可能毀在一條項鏈手上。她依舊是自己的好朋友。
劉婧走近此時正低著頭哆嗦的杜清,依舊很溫柔地微笑著說道:“杜清,你沒事吧!筱婈她正在氣頭上,你沒被嚇著吧!”
杜清許久才抬起頭來,尷尬地望著被寒風吹得臉色蒼白的劉婧,咧開嘴笑著:“沒有嚇到,抱歉,我讓你們兩個好朋友鬨成了這樣,真的很抱歉!”男生很誠懇地微微低了低頭,向著劉婧說道。
“沒事,真的沒事,她說的都是氣話。”劉婧很寧靜地說道,校園的冬日裡的寒風再次襲過,劉婧不禁再打了一個寒顫。
“劉婧,真的很謝謝你,相信我,我想告訴你,送那本書給你的人在不久後就會出現了,但是那本書真的和項鏈沒有絲毫的關係,你相信我!“羞澀靦腆的小男生很恭敬地對劉婧說道。
劉婧望了望他鼻翼上微紅的紅痣,笑了笑道:“恩。”
在劉婧的眼裡,劉婧似乎覺得自己對那個可愛羞澀靦腆的小男生有著與彆人不一樣的好感。那個小男生似乎也很特彆,他像女孩一樣地羞澀,卻又不失男孩的陽光和傲氣;他對自己很恭敬,似乎說的每一句話裡都飽含著對自己的讚賞和肯定,而每次劉婧無論在何種平常或是特殊的情況下,劉婧總能平心靜氣地和杜清交流說話。這是與對朱思俊截然不同的感覺。
和杜清告彆之後,劉婧順著筱婈離開的路線一直找了過去,劉婧在徹骨的寒風中尋找並奔跑著,終於在女生宿舍大樓前的那條人工開發的小湖邊上找到了筱婈。
筱婈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湖前的一個石凳上,她靜靜地望著臟兮兮的湖水,一動不動地,像發呆一樣地望著,從湖中的方向吹過來的寒風席卷在筱婈單薄的身子和冰冷的臉上,她依舊直直地坐在那個石凳上,像座毫無知覺意識的木雕。
從遠遠地望去,小湖的湖麵漂浮著雜亂的垃圾或是白色的塑料袋,女生宿舍的周圍發出令人乾嘔的難聞的氣味,像是一條多年未換新水的死湖。
劉婧靜靜地來到筱婈麵前,坐在了石凳的另一邊,筱婈默默地望著臟兮兮的湖麵,似乎是沒有察覺到在石凳的另一邊坐著劉婧。當她將頭扭了四十五度角過來之後,驚奇地發現坐在石凳末端的劉婧,頓時像一頭被觸怒的母獅一樣,迅速地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說大步地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了過去。
留下的,是劉婧,靜靜地、傻傻地望著這臟兮兮地湖麵,忍受著從湖麵吹來的徹骨的寒風。
筱婈依舊沒有理會劉婧,她早早地睡下,早早地起床,劉婧看著筱婈整日生悶氣的難受的樣子,心裡也跟著一起難受,她很想和筱婈說說話,給她解解悶,可是每當即將開口的時候卻又因為筱婈無所謂和無視的態度給截了下來。
冬日裡的陽光,沒有夏日的灼熱的暖調;暗沉的天日,總在喧囂的校園裡添點煩惱;蔥鬱的香樟樹,像是在幽冷的冬日沉眠。
她靜靜地、孤獨地走在通往教學樓的那條幽冷的小道上。幽冷的寂靜的小道,印下了她沉重孤獨的腳步;暗暗的冬日的陽光,將她的身影拉的幽長;幽冷的徹骨的寒風,吹冷了她溫熱的臉龐;。
幽冷的路麵,幽冷的失望的腳步,走過幽冷的路基婆娑地響,響徹了整個幽冷的空闊的校園。
幽冷的冬日,幽冷的湖麵的寒風,吹過幽冷的宿舍呼嘯地寒,寒徹了整個幽冷的高立的宿舍。
幽冷的香樟樹,幽冷的孤獨的背影,繞過幽冷的球場出奇地靜,靜待了整個幽冷的沉默的操場。
好像覺得少了她,這個冬日就是幽冷的,就連這個世界的花草樹木乃至一切,都出奇的幽冷,比徹骨的寒風還要幽冷,上百倍甚至是上千倍。
因為天氣太冷,她習慣了睡懶覺;因為習慣了她叫她起床,所以賴了床;因為賴了床,所以上課遲到;因為上課遲到,直接導致的後果是罰抄《滕王閣序》二十遍。
多麼直接的後果,一條條地生物鏈,一條銜著一條,像是永恒不變的萬古的規律。原來,她在她的生物圈裡多麼地重要,可是她現在依然在氣頭上,絲毫不理自己。
課後有同學傳給自己一張紙條,紙條寫著:課後,香樟樹下見。她不知道這是朱思俊的字跡,但憑直覺卻可以猜測出,這個讓自己在香樟樹下等的人,便是朱思俊。
香樟樹下,一樣地幽冷,即便是枝葉碩大的茂密的碧綠的傘,依舊擋不住狂冷的突襲的寒風。贛南的冬日,真是冷的很!即便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的毛衣,甚是厚厚的笨重的羽絨服,在幽冷的寒風前,隻能沉默表示屈服。
朱思俊穿著黑色的風衣直直地立在幽冷的香樟樹下,他雙手搓成一團,冷地顫抖,時不時地將手放在嘴邊呼氣,眼神遠遠地望向前方,期待那位紮著馬尾辮的女孩的到來。
劉婧穿著笨重的紅色羽絨服,背上背著重重的書包,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麵的朱思俊,隻是覺得內心一陣陣的彆扭,習慣了看著朱思俊穿著藍色球衣和白色網球跑鞋,如今卻夾披著一件長長的黑黑的風衣,如其而然地會覺著彆扭。劉婧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位染得炯紅色頭色、穿著長長的黑色風衣的、依舊陽光帥氣的男生。
“死死地盯著我乾什麼?是因為好久沒見了嗎?還是因為我好帥!”幽默風趣的朱思俊耍出一副擺酷的姿勢,笑著對劉婧說道,好像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煙消雲散,早早地不掛在心上。
看著朱思俊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劉婧又忽然覺得此時的朱思俊絲毫不像富家大少爺變的桀驁和蠻橫,她甚至覺得眼前的他這個表現像是還未長大的孩子般地可愛。
“怎麼,還不回答我。”他搓了搓手,往裡吹了吹熱氣。
她依舊背著重重的書包木木地站著,不作聲,看著那棵蔥蔥鬱鬱的香樟樹。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率先走在劉婧的前麵,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才發現她還在原地木木地站著,朱思俊再也忍不住,他使出最大的力氣用力地拽了拽劉婧的手。
她,冰冷的手,寒的徹骨的冰冷的手,沒有餘溫。
他,溫熱的手,暖的溫熱的柔柔的手,沒有寒冷。
可是她又用力地將他的手重重地甩走,頓時臉卻刷地通紅。
“彆動我的手,去哪裡?直接說。”擺著一副臭臭的麵孔,用極其僵硬而冷漠的態度對著他說話。
“跟著我走!”朱思俊收回了原先那副陽光而幽默風趣的麵孔,換來了稍加嚴肅的語調,似乎是對剛剛劉婧的表現有點不滿。
她跟著他走。她在後麵,他在前麵。就像是那次雨天,經過那片靜幽的恐懼的小山林拐角,他依舊走在她的前麵,他頭也不回,像是無情絕義的人,隻不過好像速度極慢,好像特意想讓後麵的她追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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