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濺羅裙

嶽敏今日著了件淺藍挑絲雙窠雲雁裝，下麵是月白的挑絲馬麵裙，氣質出塵卻不顯得突兀，挽了個婉約的發髻，整個人馬上顯得柔順乖巧了許多。鳴琴伴在嶽敏左右，細心扶著她引著路，荷月和留香跟在後麵。一路上，鳴琴指著周圍的庭院跟嶽敏說著，“這是思居院，住了三位答應。這裡是合歡園，裡麵住的是蓉常在，她最近很得陛下喜歡，最擅長的是歌舞……”嶽敏腦子裡渾渾噩噩，往往記著一個就忘記了上一個，卻又不能拂了鳴琴的好意，隻能強自打起精神聽著。

一路上的院落宮殿和這坤寧宮一比，算是都落了下乘。那雕梁畫棟、琉璃磚瓦讓人歎為觀止，宮殿外站著一排宮女，個個衣著光鮮。那茗香正在殿前，見嶽敏前來，行了一禮，“想著宸主子今日也該來了，奴婢一早就奉娘娘之命，引宸主子進去。”

“有勞了。”嶽敏輕輕點頭，鳴琴扶著她跟在了茗香後麵，而留香和荷月則留在了殿外。本以為自己應該是算來得早的，沒想到那大殿之上已經坐了不少鶯鶯燕燕了，有些熟悉麵孔，但更多的是沒見過的，或嬌柔或豔麗或端莊或華貴，簡直堪比以前的選美現場。切，這皇帝年紀不大，眼光倒不差，收集起來的皇宮佳麗種類倒是齊全得很。正在殿內處理公務的墨明軒猛地打了個寒戰，渾不知自己又遭人狠狠鄙視了一把。 見到嶽敏進來，一時間眾多意味不明的視線全部投向嶽敏。皇後居於主位，依舊打扮得高中華麗，而身旁的位置空著，見到嶽敏，一臉欣喜，“宸兒今日可算來了，來，坐到本宮身邊來讓本宮好好看看。”

嶽敏不明就裡，正打算坐到皇後身邊的位置，身後的鳴琴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嶽敏的衣擺。嶽敏一愣，妙目一轉，周圍妃嬪聽聞此言，神色各異，心思流轉間，明白了皇後是想將她置於眾矢之敵的意圖，笑著對皇後翩然行了一禮，“宸兒多謝皇後厚愛了，隻是宸兒入宮最晚，怎麼敢對姐姐們不敬呢。”移步坐到下座上靠近皇後的位置上，並未坐在皇後身邊。

皇後暗罵了一聲，麵上去絲毫不形於色，隻殷勤地讓宮女為嶽敏倒上茶來。

果然有問題，嶽敏不動聲色的慢慢飲了口茶。還沒想出什麼托辭，就聽鄰座的嬌柔得象朵小白花的女子向著對麵坐著的一位華服女子笑道，“茹嬪真是好氣色，看來最近和陛下真是琴瑟和諧呀，有了陛下的滋養，真是不一樣。”說完掩麵笑著。

“這是貞貴人。”鳴琴在嶽敏耳邊輕聲說道。

一看就是個不甚得寵的，這話酸得讓人掉牙，原來那皇帝不喜歡這種嬌柔型的美人啊，隻是那朵小白花那嫉恨的目光利如刀刃，而那茹嬪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倒是豔麗非常，難怪皇後也對她不喜。麵對那貞貴人的嫉恨，茹嬪似乎無知無覺，反倒是笑了起來，“那可不是這個理兒呢。貞妹妹且瞧瞧宸妃娘娘，那可才是保養得宜呢，可見沒有陛下的滋潤也是可以的。”嶽敏心裡吐槽，她就不該隻想著看熱鬨，來淌這趟渾水，看看，還在想著這茹嬪看沒看出那貞貴人的試探，結果這一個個哪是省油的燈，稍不注意躺著就中了槍，這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茹嬪雖對嶽敏這般言辭上恭敬有加，但那語氣裡卻沒有一點尊敬。

“多謝茹嬪誇獎。”心裡憋屈得半死，嶽敏手上卻是端著茶杯喝茶。忍住把茶潑到對麵的衝動，嶽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雖說一直說著要隱忍隱忍，可是嶽敏原本就不是什麼隱忍的性子。

“不是妹妹這般說的。”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顯得直接又冷漠，“妹妹近來頗得聖恩，自然是不在乎這些了，而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宸妃姐姐這般的豁達。”

“這是錦妃。”鳴琴輕聲說著。

即使麵對比自己品級高的嶽敏和錦妃，那茹嬪也顯得毫無敬意，“那就請姐姐學學宸妃娘娘這般的豁達吧，妹妹進宮不久，貪戀與陛下相處的時光。姐姐也是過來人，何必如此小氣。”又話鋒一轉，“若姐姐想得到陛下的寵愛，原也不難。陛下愛惜宸妃娘娘的琴聲，不如姐姐也在夜裡請宸妃娘娘前去助興？保證陛下被迷得神魂顛倒的。”

嶽敏挑眉，這是自己又躺槍的意思？這茹嬪句句話裡帶刺，難道真跟皇帝過了幾晚上便有所依仗了？後宮的女人，真是可悲。

“茹嬪！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錦妃動了怒，將茶杯重重擱在桌上，“你是個什麼身份，敢這麼跟我說話？”看來這錦妃性子很直，如此直接的性格還在宮裡混上了妃位，怕是依仗著身家背景。

茹嬪被嚇了一跳，滿臉的不甘，卻是沉默了下來，看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正當嶽敏以為這她消停了，茹嬪卻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身份？還不是和宸妃娘娘一樣？宸妃娘娘溫和恭順，並沒有如姐姐般因為妹妹的玩笑生氣。”

這就是直接指責錦妃小肚雞腸了，嶽敏在心裡不知歎了幾回氣了，為什麼這些人偏偏要把矛頭對準自己呢？

果然，錦妃臉色難看，“這是哪能相提並論的？我封妃的時候，可沒有提前入洞房壞了規矩！”因為出身顯赫，這錦妃一向是心比天高，因為家世，她入宮就被墨明軒封為妃子，賜號錦妃，按她的設想，不多時就可以拿到貴妃之位。但此人太不懂變通，得罪了不少後宮佳麗，不多時便受到了排擠。在幾位嬪妃明裡暗裡的抱怨下，墨明軒也漸漸疏遠了錦妃，但她卻一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這次嶽敏進宮，一介平民居然如她一樣封了妃位，這事一直梗在錦妃心頭。又因她做人太失敗，那些與她不合的妃嬪少不得拿這件事諷刺她，惹得她更加不快。

雖然知道這錦妃口裡說不出好話，但這樣的言論一出，人人變色。特彆是嶽敏，這樣被人欺負到了頭上還要忍著，加上晚上沒有睡好，一直頭暈腦脹的，這時嶽敏更是氣得頭疼起來。

眼見兩邊吵了許久，趙雨柔這才慢悠悠的出麵打圓場，“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傷感情呢？不過宸兒的琴果真是仙樂一般，昨夜本宮都聽得癡了。”

“那什麼時候還請宸妃娘娘獻曲一首給大家聽聽。”蓧嬪機靈的接過話來，“姐妹們一直隻是聽聞宸妃娘娘琴藝過人，卻一直沒機會飽飽耳福呢！”

真當她是街頭賣藝的不成？嶽敏心中更是激怒，手中茶杯突然“砰”的一聲在手裡碎裂開來，看著被碎瓷片割破的手，嶽敏雲淡風輕的說道，“真是不巧，宸兒手受傷了，怕是沒辦法彈琴給諸位助興了。”

旁邊的鳴琴心疼得幾乎要掉下淚來，趕緊掏出錦帕捂住嶽敏的傷口。

趙雨柔有些不悅，覺得嶽敏不如之前柔順，“宸兒，這可是太後賜給本宮的茶具，你這般不知輕重，被太後她老人家知道了還了得？昨夜陛下也說了要本宮多提點提點你，可你這般不知規矩，倒是讓本宮何處下手呢？”

眼見周圍妃嬪或明或暗的顯出幸災樂禍的模樣，嶽敏心下更冷，“臣妾知錯，請皇後娘娘責罰。”

趙雨柔心下得意，正待說話，茗香走了進來，“啟稟娘娘，蓉常在來了。”

嶽敏敏感的發現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就連趙雨柔也是。趙雨柔按下心中早擬定好的懲罰，“宸兒的事情且先不提，本宮會慢慢教導。先把蓉常在迎進來才是。”聲音裡說不出的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