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糖衣炮彈

“殿下，付錢。”

“殿下，付錢。”

“殿下。”

“來了來了。”穆旎覺得自己頭都要炸開了，平時沒帶他出來，還沒看出來，這人簡直就是一個敗家子啊，從街頭買到街尾，東西多得已經讓五個侍從都抱不動。

“彆買了彆買了，你是要把這條街買下來啊？”穆旎無語的看著溪風蹲在一個手工鞋攤前，捧著一大堆小孩子穿的繡花鞋叫自己去付錢。

“這個不實用啊。”穆旎看了一眼溪風手裡的繡花鞋，拉住他就準備把他逮走。

但是溪風就是不肯放手，用力地咬著自己的下嘴唇:“微臣喜歡。”

千金難買爺願意，溪風都這麼說了，穆旎實在沒辦法拒絕，而且這些東西也不貴，沒必要為這點小錢讓美人傷心。

“好好好，買買買。”穆旎一邊付錢，一邊死死的攥著溪風，防止他再去其他地方流竄。等到終於費儘九牛二虎之力把溪風扯回車上，穆旎覺得自己手都快抽筋了。

“坐好，不許動，跟本宮一起看看你買的這些東西。”穆旎把溪風按到自己身邊，然後把他買的東西一件一件平鋪在桌子上。

“溪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要買三把梳子嗎？”

“母親一把，妹妹們一人一把。”

“那這些繡花鞋呢？”

“賣鞋子的老人家衣服很薄，今天好冷。”

“那你大冬天買扇子是要做什麼？”

“好看。”

“你還一連買了六匹布。”

“微臣家裡有六個人。”

“那這一堆吃的呢？你肚子有那麼大嗎？”

“可是微臣每一種都想吃。”

穆旎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這個人心細如發，連家裡麵的老車夫都買了禮物。可就唯獨沒給自己買，沒給自己買！

她付了這麼多錢，結果羽毛都沒撈到一根！

“你還真是會算計，全拿本宮的錢買東西。”穆旎咬牙切齒地說道。

但是溪風卻像是受到了好大的委屈一樣，嘟起了嘴:“殿下，微臣現在的月銀是由公主府支出的，可是您從來沒有發過臣月銀。”

穆旎心虛地扭過頭:“不發怎麼了，你自己說說你教會我些什麼，誤人子弟還想要錢，無恥。”

看見溪風一臉憤慨，穆旎趕緊又吼道:“你要是再說話就給我回去。”

明明知道穆旎擺明了欺負自己，溪風卻還是很沒誌氣的閉上了嘴巴，長公主脾氣陰晴不定，下一次讓他出來還不知道是多久以後呢，怎麼可以浪費機會。

看見溪風說不過自己，穆旎一臉得意洋洋。其實她沒有發現，以前那個冷冰冰的穆旎，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隻要和溪風待在一塊兒，她就會不經意間沾染幾分活人氣兒，變得有喜有怒。

馬車在鎮國侯府停下，鎮國侯一家自從接到穆旎的命令以後，就跑到門口來等著接駕，畢竟這是長公主第一次駕臨，禮數上一定要做好。

長公主上次也來過，不過走到半路一眼看中了正在往家趕的溪風，然後就去宮裡找皇上去了。

“參加長公主殿下。”鎮國侯和夫人看見穆旎從車上下來，趕緊嘩啦嘩啦地帶領全府人等跪了一地。穆旎站穩以後，半扶半抱的把溪風抱了下來。

溪風一下車就看見自己的父母兄弟跪在冰涼的雪地上，下意識就想往前走，卻被鎮國侯用眼神製止住了。

“都起來吧。”穆旎知道讓溪風看著自己的父母跪雪地，比叫他跪還要讓他難受，也沒有故意給鎮國侯下馬威。

鎮國侯聞令緩緩站起身，眼神卻一直在兒子身上打量，因為穿得太厚，溪風身上看上去很臃腫，不過臉頰卻消瘦蒼白了不少。不再像他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莽撞熊孩子，反倒多了一分病美人的意思，讓人心疼。

“鎮國侯，溪風想家了，本宮帶他回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穆旎話雖然說得溫柔，卻更像在宣告主權，直呼其名，想回家還要由她來帶，沒有一絲的回避，明明白白的告訴了鎮國侯府，你們的三公子，是我的人。

隻是溪風壓根兒沒聽出來穆旎的弦外之音，隻顧看著母親紅眼眶。

“殿下大駕光臨，本府蓬蓽生輝。”鎮國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訕訕地撿一些好聽的官話來說。

穆旎也沒打算讓他說什麼，扶著溪風進了內室。鎮國侯府是皇上所賜，奢華無比，眾人都以為如此陛下這樣做是為了表達恩寵，可是隻有鎮國侯自己知道，這是威脅，讓自己安分守己的威脅。

“把所有的炭火都擺進來，溪風怕冷。”一進內屋，溪風就打死也不願意再穿得像個熊，死活要脫衣服。穆旎犟不過他，隻能讓人多添炭火，除開皇族，其他人沒有資格點地龍，要給整個大廳供暖，是很不容易的。

“夫人，溪風在本宮那裡不願意乖乖吃飯，總是念叨著要吃你做的魚香肉絲。所以本宮這次特意帶了十名禦廚過來，就有勞夫人教他們一些溪風愛吃的菜。”穆旎指著自己身後的一排禦廚，雖然說話很客氣，但是語氣卻一點兒商量的成分也沒有，完全是在宣布。

侯爵夫人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穆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她兒子哪兒是在念叨她做的菜啊，那是在念叨家人，就算自己教了這些廚子，教的也不過是個形，家常菜真正的味道，隻有在家裡才能做得出來。

“臣妾遵命。”不過這種話夫人是不可能告訴穆旎的，長公主不同於其他的公主，基本上能算半個皇後，協助皇後管轄六宮和命婦，得罪她，那簡直是自找死路。

穆旎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凝重，反正她今天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妨礙人家共享天倫，況且她從鎮國侯夫妻眼裡，可是看到了滿滿的不歡迎。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搶了他們的兒子，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的，隻不過是這家人不懂掩飾罷了。

“本宮還要進宮去探望母妃，溪風，你是跟本宮一起進宮，還是留在這兒？”

“留在這兒。”溪風完全沒有猶豫，跟長公主一起進宮，這不就是告訴所有人自己和她有那種關係嘛。

穆旎一臉的惋惜:“可惜了，母妃那裡的糕點是整個宮裡最好吃的，那你在鎮國侯府吃吧，晚點本宮叫人來接你。”

溪風求之不得，一邊點頭一邊慢慢往鎮國侯身邊靠，臉上全是“好的，好的，你快走，最好永遠彆回來的表情”。穆旎看出了他的小算盤，也不跟他計較，反正自己今天的目的就是給他點甜頭。

看見穆旎的身影漸漸走遠，溪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終於是走了。

“父親，母親，哥哥，妹妹，你們來看看我給你們買的東西，這個，這個，這個……”溪風拿著一件又一件自己剛剛淘來的小禮物，笑得特彆燦爛。

其實他也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從小去了軍營，與世隔絕，反倒讓他保留了一顆難得的赤子之心，行事作風也多了兩分率真。

鎮國侯看著兒子眉目間多了幾分笑意，沒有之前那樣憔悴，又有長公主親自陪著回來，知道溪風最近過得不錯，心裡也多了兩分寬慰。

“好啦，丟不丟人啊你，什麼都往家裡買，搞得我們自個兒沒有一樣。以後少買東西，你自個兒月銀也不多，需要攢著點用。”

夫人看見溪風還是改不了亂買東西的習慣，照舊開始喋喋不休，不過她最想說的，還是讓溪風現在多攢點錢，長公主沒有將他正式收府，這就代表他還有脫離公主府正正經經做人的機會。

鎮國侯雖然貴為侯爺，可是一沒有實職，二又不願意官商勾結充當一些商家的保護神，侯府一年的收入隻有侯爺的月銀，日子過得著實清貧，沒有能力為家裡的孩子提供多好的物質條件。如果以後溪風離開公主府，想要成家立業，多半還是要靠自己出錢，購置房產。

“母親，我知道了。”溪風知道母親的想法，不過看長公主的樣子，自己一時半會的想要離開她還真不容易，更何況長公主耍賴皮不肯發自己月銀啊，拿什麼攢錢。

“好啦好啦，彆提這麼多了，長公主平日裡不常出來，這次肯陪你回家，已經是給了你天大的麵子了。你自己回去乖乖的，彆惹她生氣。”鎮國侯不是沒有看出來穆旎對溪風的不一樣，他也不知道這對於溪風來說到底是福是禍，不過看見兒子過得比以前好，他心裡還是開心的。

“她的脾氣惹不惹都會生氣。”溪風撅了撅嘴，一臉委屈。

“對了，後天是母親的生辰，三弟你要回來嗎？”鎮國侯的長子溪晨一臉期待的盯著溪風，母親節儉，過生日從來不願意大操大辦，都是一家人吃一頓家常菜就成了。而且母親最喜歡的就是溪風，如果溪風能回來，一家人可以聚齊，應該就是給母親最好的生日禮物。

“我努力爭取，因為殿下最近課程比較多。”溪風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事情又不是他能做主的。

長公主開心了就讓他回來，不開心就不讓他下床，他怎麼知道那個人那他會不會突然發瘋。

鎮國侯惱怒地看了溪晨一眼，趕緊出來打圓場:“沒關係沒關係，長公主的學業重要。你今天回來就當是提前給你母親慶生了。”

溪風沒有再說什麼，這種身不由己的滋味真的很難受，如果可以讓他擁有自由，哪怕隻是一個月裡的幾天，他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