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攔路

“啊……好，那我去找我兒送你回去。”姨婆趕緊下床，匆忙穿鞋。

“那哪成，他昨晚也沒睡好，現在還在布置靈堂呢。我沒事，你們忙著的時候，我還睡了好幾個小時呢。”

許氏手上的動作不停歇，繼續打包她那稀少的行李，也就林清霜的一套臟衣服而已。

“好吧，那到了家捎個信來，我送你們出村。”

林清霜是知道今天要回家的，但是吃完雞蛋羹後，精神又開始不濟，有些犯困，連呼吸都有些粗重了起來。

“霜兒，還沒睡好嗎？起來了，跟姨婆和春姐兒說再見，要回家了。”

許氏推醒坐在屋簷下打盹的林清霜。

“嗚……哦……好，回家。”林清霜猛地站起來，覺得渾身都不得勁，還以為是自己沒睡好。

可一站起來，就虛弱的往一邊倒去。

許氏嚇壞了，趕緊接住林清霜。

“霜兒，這是怎麼了？”許氏趕緊去摸林清霜的額頭，發現滾燙如火。

“怎麼了，舅媽，霜兒怎麼了？”聽到動靜，春姐趕緊從廚房鑽出來。

“春姐，快帶我去找你們村的醫生，霜兒發燒了。”許氏將林清霜背到背上，帶著她去找村醫。

到了醫生家後，發現還有另一個病人，洪喜梅。

“喜梅奶奶，喜梅怎麼了？”林春花錯愕的看著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洪喜梅。

“是春姐兒啊，喜梅昨晚就開始高燒不退，這不帶她來打針麼。唉，我還真希望她跟我鬨一鬨，這麼安靜，我真不習慣。”喜梅她奶抹了抹眼角，心疼不已。

“洪醫生，幫我看看我妹妹把，好像也是發燒呢。”春姐趕緊讓開，讓許氏背著林清霜進屋來。

“好，先量體溫，五分鐘後給我看。”

許氏心亂如麻，隱約覺得這次發燒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以前有次也是這樣，打針後又複發，反反複複發燒，還是找瞎眼林婆婆看了看，再吃藥給好了的。

“春姐兒，你快去叫你爹來，得讓他送我們回村了，給春姐打一針退燒針就回去。”

林春花還以為她們還要住一宿呢，等好了再走，沒想到這麼快。

“好。”

洪醫生一看，三十九度了，立馬同意給注射了退燒藥。

打完了針，林清溪也來了。

“嫂子，怎麼這麼趕？不多住一日，霜兒丫頭好了再回去？”

“不了，還是得回去，霜兒這丫頭，得找林婆婆給看看呢。”許氏歎了口氣。

“嗯？是林家村的山陰娘娘？我喜梅是不是也過去看看才好？”喜梅她奶眼神一亮。

洪喜梅這都治療了一晚上了，反反複複的，沒見好。

“還是要相信醫學……”洪醫生皺眉。

但是喜梅她奶卻已有自己的打算。

許氏哪裡不知道，這些知識分子都是不信鬼神的，都當那是封建迷信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林婆婆是個有本事的。好了，清溪，背著霜兒，咱走。”

“清溪呀，走快點沒事，嫂子跟得上。就算跟不上，你也彆等我，把霜兒送回家，囑咐你大哥帶她去林婆婆那。”許氏最擔心的就是林清霜，恨不得馬上飛回林家村。

林清溪點點頭，知道她是關心霜丫頭，便說:“嗯嗯，那嫂子你小心。”

林清霜在林清溪的背上睡得很熟，又來到了回家的山路上。依舊是那人攔著自己。

“有繡花針了嗎？我都給過你機會去找繡花針了。”

男子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林清霜一抖，生怕他突然又變鬼臉來嚇她。

林清霜唯唯諾諾的說:“沒有啊，哪裡有繡花針……”

她害怕的往後退，但是，那個男人卻不再說話，冷笑著，越笑越大聲。

“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不僅在夢中，在現實中，林清霜也呼喊出了聲。

林清溪嚇壞了，趕緊去手去拍林清霜的背，好在一會子就安靜了下來。

在夢裡，林清霜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臉部的變化，眼睛周圍變得青紫，凹下去的太陽穴像是打了氣一樣開始鼓起來……

“啊……”林清霜尖叫起來。

但是，隨後，有一雙冰涼的手捂上了自己的雙眼。

帶著淡淡的竹香味。

“彆怕，不要去看這個醜東西，你閉上眼睛，好不好？”宋逸輕柔的話語，仿佛帶著安撫人心的能力。

“好。”林清霜安靜了下來，雖然人依然還像是篩糠一樣抖著，但是聽話的閉著眼。

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得不信了這個好聽的聲音。

宋逸蹲在林清霜的麵前，用堅挺的後背蹭上她的腿部。

林清霜想也沒想，就摟住了宋逸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

“你不怕我嗎？就這麼上了陌生人的背？”宋逸有點心塞，有點操心這家夥以後可彆輕信了壞人。

“叔叔你是好人吧……”林清霜想睜眼，但是又怕看到那個可怕的男人。

叔叔……

宋逸想起自己死的時候才十六七歲……

“叫哥哥。”嗓音暗啞溫和，但是涼意十足。

林清霜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她明明記得那些叔叔們才有這麼啞的嗓音啊。

“大哥哥，謝謝你，快點背我回家吧。”林清霜將臉埋在他的背後，用臉蹭著涼涼的發絲，舒服的很。

“嗯，那我跟著你，送你回去，可以嗎？”

宋逸將“那我跟著你，可以嗎？”拆成了兩句來問。

隻有林清霜答應了他，他才能進林清霜家裡的門，一直跟著她。

玉佩在她身上，他自然是要跟著林清霜的，而且她的血，已經將他和林清霜的命，綁在了一起。

“可以啊，我還得謝謝你送我回家呢。”林清霜突然就不想閉眼睛了，她想看看這個大哥哥是誰。

林清霜將眼睛先眯開一條縫，可是，首先闖入視野的卻是一張七竅流血的臉。

“啊……”又嚇得她大聲驚呼起來。

宋逸無奈，說:“叫你彆睜眼，你怎麼不聽呢？”

林清霜扁著嘴，將頭偏向一邊，委屈的說:“呃……我就是想看看你的樣子。”

“你以後會看見的，乖，閉上眼，不要看，那東西會跟你一路的。”宋逸再次提醒她，讓她不要看。

林清霜見又有一道人影閃了過來，心慌的閉上了眼，緊緊的勒住宋逸的脖子。

宋逸:“……”

宋逸心想，幸好，他已經不是人了，不然這麼個勒法，不得把他勒死？

眼看就快要到村裡了，成片的木屋就在前麵不遠處，宋逸知道，他的任務快要完成了。

這臟東西是林清霜自己惹上的，他也打不得，趕不走。

在林清霜的額前輕輕的一拍，林清霜悠然轉醒。

“小伯，怎麼是你背著我回來的？”林清霜有些分不清夢和現實了。

她好像記得是個大哥哥背她回來的呀，還沒見過那個大哥哥呢……

“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沒良心呢，一直都是小伯背你回來的。”林清溪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這麼著急的往林家村趕來，他這個壯年男子，也有些累了。

林清霜有些失落的說:“哦……我忘了，是我做夢呢。”

將虛弱的林清霜送回家，林清溪終於能歇一口氣。

“大哥，霜兒發燒了，已經打過退燒針了，嫂子叫你帶她去找林婆婆。”

說完，林清溪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兩大杯。

“嗯，那你自己坐會，歇一天再走，我先帶霜兒過去看看。”一聽是去找瞎眼林婆婆，林清江哪裡不懂是為什麼。

“不了，我要趕緊回去，你也知道的，家裡在修新屋子呢。”

“嗯，那不留你，你改日帶春姐兒和姑來玩。”語畢，林清江背起迷迷糊糊的林清霜，就往外走。

“好嘞。”

林清溪也不覺得心裡有什麼不舒爽的，跟在林清江的身後，出了大門。

背著林清霜進林婆婆家院子的時候，她院裡拴著的大黑狗突然狂吠起來。

“汪汪汪……”

“你這個瞎眼畜牲，沒見是熟人來了嗎？”林清江小心的護著林清霜，對著黑狗就是一頓罵。

“誰來了？”　瞎眼婆婆坐在客廳裡的八仙桌旁，屋裡還點著香，供著一個排位，就是山陰娘娘。

“林大姐，是我啊，林清江，又來叨擾你了。”林清江跨進正廳，心情低落。

可把他愁死了，他的孫女，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怎麼了，那符不管用嗎？”瞎眼婆婆摸了摸瘦骨嶙峋的手背，手裡握著一根摸的鋥亮的拐棍。

“林大姐，不是符不管用了……嘿……唉，是我，是我大意了，讓符離了霜兒的身，還進水了。”許氏跑進屋子裡，上氣不接下氣。

“這樣啊……”瞎眼婆婆站了起來，在屋裡行走自然。

“把她放在凳子上坐著，醒不來就讓她趴在桌上。”

聽林婆婆這麼說，林清江也覺得驚奇了，她看不見怎麼知道霜兒不清醒呢？

“說說，怎麼了？”林婆婆邊點香，邊詢問。

“本去大姑她家吃酒，但是她家隔壁死了個年輕，晚上死的，讓霜兒給夢見了，說對方攔著她，不讓回，今兒白天就高燒了。”許氏言簡意賅的說了來龍去脈。

林婆婆點點頭，點燃香，在林清霜頭頂瞬時針繞了三圈，又逆時針繞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