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笨豬跳

蹦極跳，是一種當下流行於年輕人之間的瘋狂極限運動。

這種運動，原是南太平洋島瓦努阿圖的一種成年儀式。數百年前，瓦努阿圖的年輕人們，必須要經受得起高空懸跳的膽量測試，才能算是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他們用藤條捆住雙腿，從三十五米高的木塔上，往下一跳而下，在離地麵數分米時噶然而止。這時候，全村男女老少，會圍著懸空的勇士們，載歌載舞，慶祝他成功通過了成年考驗。

這種運動傳到了英國，再傳到美國，最後在新西蘭被發揚光大，成為一種極為受歡迎的極限運動。

而在香港，這種運動更喜歡被稱作笨豬跳，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如果一個人不愚笨似豬的話，是絕對不會去進行這種“慘烈”活動的。

現在，世界上又多了一隻“笨豬”。

“一帆，你怎麼無緣無故地想玩笨豬跳了？”牛小龍揉揉鼻子，坐在他那部嶄新的美洲豹跑車上，大聲問道。

“因為？因為我失戀了。”海一帆一躍上車，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為什麼要我當你的司機？”牛小龍又問道。

海一帆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又指了指天。

“這是什麼意思？”牛小龍皺了皺眉頭。

“失戀大過天。”海一帆淡淡道。

“你在說謊。”牛小龍瞥了海一帆一眼，不以為然道，“你隻有在說謊的時候，才會胡說八道。我看得出，小倩與你分手這件事，對你影響並不算很大。其實你們兩人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甚至你到底愛不愛小倩，我也一直很懷疑。老實說，我看得出來，現在的你，早已走出了失戀的陰影。”

海一帆一愕，自從得到彌勒賜字後，他滿腦子就是想著如何去駕馭那個“強”字，小倩的身影，的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得無影無蹤。

“我似乎變了一點。”海一帆不由心道，“照理說，我至少要一兩個月，才能忘掉小倩，但為什麼這幾天來，我的腦中根本沒飄過小倩的影子？是不是我真的不愛小倩？”

“算了，愛不愛也沒意義，反正我們已經分手了。”海一帆搖搖頭，把無謂的想法拋出腦子後，這才歎了一口氣道：“看來是騙不過你啊，小龍。”

見到牛小龍飄來的一絲疑惑而又銳利的目光，海一帆思忖道：“該不該把彌勒的事情，告訴給他聽？”正猶豫間，在腦袋內緩緩轉動的“強”字，驀然間閃出一道強光。

海一帆沒有察覺到腦內強字的變化，隻是不自覺間轉念一想：“算了，這小子不信鬼神，說給他聽，他也不會相信。”

想到這，海一帆咬一咬嘴唇，道：“小龍，人的一生，總會乾幾件瘋狂的事情，你就讓我好好瘋一回吧。”

“我明白了。”牛小龍一拍海一帆肩膀，道，“走，我們去大嶼山的百裡峽，那裡有全國最高最刺激的笨豬跳玩。”

***

“先生，歡迎光臨我們的百裡峽笨豬跳樂園。我們笨豬跳的收費，是五百元一次。除了招牌項目笨豬跳以外，我們還擁有滑索、遊船、騎馬、卡丁車等各種娛樂項目，包你們玩得儘興。”一名身材高瘦，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年輕男子接待了海一帆與牛小龍兩人。

“靠，這玩意居然這麼貴，夠我吃好幾天了啦。”海一帆心痛地掏出五張粉色大鈔，遞給瘦高男人。

一見到鈔票，瘦高男子臉上迅即露出招牌式的微笑，他接過鈔票，彬彬有禮地道：“先生，歡迎你來玩我們百裡峽笨豬跳樂園的笨豬跳，我想先問一下，你有心臟病之類的疾病嗎？你有跟腦部有關的疾病嗎？還有，你有深度近視嗎？”

“心臟病？沒有，我身體很健康，隻是稍微有一點近視，不過不深。”海一帆擺擺手，表示自己身體毫無問題。

“先生，蹦極對身體素質要求較高，凡是有心、腦病史的人，是不能參加這項運動的。而有深度近視者要慎重,因為硬式蹦極跳下時頭朝下，人的身體以9.8米/秒方的加速度下墜，很容易腦部充血而造成視網膜脫落。”瘦高男人介紹道。

他自服務台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海一帆麵前，肅然道：“先生，我們要事先告訴你，雖然我們已經做足了各項安全措施，但世界上任何一項運動，其實都是有一定的受傷風險存在的。而笨豬跳這項極限，相對於足球籃球之類的傳統活動，其潛在的危險指數要更高。因此，我希望你能在進行這項運動前，先簽下這份協議書，聲明做這項運動，完全屬於先生你的自願行為，如果發生什麼意外，本公司將不會負任何的責任。”

海一帆看著擺在麵前的協議書，心裡一陣猶豫：靠，看來這間公司，還真靠不住啊。

“一帆，彆玩了，你不適合玩這種玩意。”牛小龍拍了拍海一帆肩膀。

海一帆心裡躊躇不決，該不該玩呢？一不小心，可能會連命也搭上的呀？

想到自己世上的親人，海一帆有點想退縮了。

就在他就要放棄的時候，他腦中的“強”字驀然閃出一道金光，海一帆一咬牙，簽了協議書。

“謝謝惠顧。”瘦高男子收起協議書，笑容滿臉道，“現在，就請你到我們的跳台，進行這項世界上最刺激有趣的運動。”

跳躍的地點，是一個自懸崖伸出的架空平台。

海一帆綁上繩索，走到平台往下望去，不由得一陣眩暈：好高啊。

“這裡距離地麵高六十四米，是香港山崖蹦極跳的第一高度。”像是看穿海一帆心底的疑惑，站在他身旁的瘦高男子解釋道。

“六十四米，跳下去不是粉身碎骨了嗎？”海一帆身軀一顫。

“下麵是深湖，即使意外摔下去，最多也不過是喝幾口水，不會危及生命。關於安全這一點，海先生，你不用太擔心。”瘦高男子安慰道。

“這繩索牢固嗎？”海一帆摸了一摸腰間的繩索，憂心忡忡地問道。

“這是五分之八英寸軍事規格的繩索，伸縮率能達到百分之二百一十，就算你的體重再增加五倍，我們也可以保證你能毫發無傷。”瘦高男子眼裡已經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先生，時間有限，後麵還有人排隊等候，你還是快點跳吧。”

海一帆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往萬丈深淵跳了下去……

刹那之間，海一帆這一生當中，短短的二十多年之間所有深刻難忘的回憶，跟如月小時候的嬉戲玩鬨、與牛小龍的結識打架、小倩的分手、如月昨晚第一次下廚為他煮的飯菜，都在電光火石的間隙裡，迅速掠過他的心頭，接著是一片空白。

然後是身體的急速下墜，以及是讓兩耳生痛的呼呼風聲。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一瞬間，海一帆終於明白到一直隱藏在他心底裡最為強烈的念頭：

我不能死！我要變強！

就在他腦海裡轉過變強這個念頭的下一瞬間，一直在他泥丸之中緩緩旋轉的金色“強”字，似乎感受到他的召喚。“轟”的一聲，化為弓雖二字，接著雖字再一分為三，四個部分首尾相接，凝結成一道金光，往他全身各大經脈流去。

沿著主乾經脈流過一周後，金光已分布於海一帆全身，與海一帆周身的銀光結合，變成為金銀交纏的奇光。而分布在海一帆全身最外圍的白光，也隨之而變大變亮，更生出一種奇異的紅色，成為一種夾雜著白色與紅色的奇光。

海一帆感到全身的肌肉迅速收縮，因缺乏鍛煉而囤積起來的多餘脂肪，在瞬間竟似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感到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充滿著無窮無儘的爆炸性強大力量。這感覺深刻神奇卻又真切無比，曼妙無倫。

“蓬！”

海一帆跌到儘處，繩索被拉伸到極點，迅即反向收縮，海一帆也被拉得反彈而起。

海一帆心念電轉，自己能不能控製金光的流動，從而進一步引導自身的力量運行呢？

意念剛轉，金銀奇光已急速閃動，往他右臂高速流去。

感受到體內不斷湧出的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海一帆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右拳忍不住直擊而出，使出了他最為熟悉，也是截拳道中最為基礎的一招拳法。

直拳！

第一拳，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第六拳！

不過是眨眼功夫，海一帆已經一口氣擊出了六拳！

“據說李小龍宗師可以在短短的一秒之內打出八拳，我想在比起他來，也不差太多了。”海一帆得意地想到。

同時意念一轉，金光自右臂流動到左臂，海一帆擺動左臂，再度順勢打出一拳。

擺拳！

接著是勾拳、反背拳，海一帆引導著金光，打出了截拳道中餘下的兩種基本拳法。與以往隻是擺擺架勢的花拳繡腿不同，海一帆感到現在他擊出的每一拳，都充滿著力量與勁道，即使是上麵的牛小龍下到這裡，隻怕也未必能招架得住。

“可惜，我現在隻是憑空練習，到底有多大威力，根本無從驗證。”海一帆懊惱地想到。

斜眼瞥見緊纏在腰間的繩索，海一帆心中一動，思忖道：“剛才聽那名男子介紹說，這是軍用的繩索，堅韌非常，如果我能徒手劈斷的話……”

說乾就乾，海一帆以意導光，金銀奇光流過肩膀，手肘，手腕，最後集中到掌沿。

“嗨！”海一帆一記手刀劈出，不偏不倚地劈在腰間的繩索上。

“啪！”海一帆清晰地感覺到，隨著金銀奇光的流動，分布在肌肉外部的紅白奇光，竟也隨之而流動，最後也集中到掌沿處，並隨著那一下交擊，發放了出去。

“果然，我的猜測並沒有錯，金銀之光乃是精神力量，而紅白之光象征的是肉體的力量，精神力量本身並沒有殺傷力，但它卻能激發壯大肉體力量，從而引發出隱藏在我體內巨大的潛能。”海一帆暗暗心道。

繩索激烈晃動了一下，似乎完全不受他一劈的影響，海一帆心中一陣失望：看來，自己的這一記還是很稀鬆平常啊……

“哢嚓！”

就在海一帆胡思亂想間，繩索驀然中分而開，斷成兩截。

海一帆先是不可置信，繼而大喜：我實在太厲害了，哈哈哈哈……

接著他感到身體開始急速下墜：“不好……”

“撲通”一聲，海一帆已掉進了寒徹入骨的深潭裡。

“靠，我這個傻逼，怎麼自己砍斷保命的繩索……”

***

“哈秋！哈秋！哈秋！”海一帆連打三個噴嚏，皺眉道，“小龍，你開車能不能慢點，風太大我受不了啊。”

“你能撿回一條性命，就算走運了。”牛小龍哈哈一笑，道，“得個破傷風，也該值得。而且，樂園的負責人還向你賠禮道歉，不僅退還了你付的五百塊，還送了五千塊掩口費給我們，你說你走不走運？”

由於山崖極高，牛小龍等人處在遠處，都看不到當時發生的具體事情，隻道是繩索不牢固，根本沒想到這是海一帆徒手劈斷的。牛小龍大怒，威脅要打電話把這件事給媒體記者，樂園負責人怕這件事鬨大了，影響到他們的生意，隻好賠錢了事。海一帆自然也不會說出事情的真相，正好來了個悶聲發大財，小賺了一小筆。雖然掉到潭水裡得了感冒，但兩相比較之下，也算是劃算之極。

可惜，剛才他倚之劈斷繩索的金銀奇光，又在化成一個“強”字，在他泥丸內慢悠悠地旋轉。任憑他怎麼驅動意念，依舊是不瞅不睬。

“可惡，終有一天，我一定能駕馭這個‘強’字，讓它流到哪就流到哪。”雖然又回到了平時普通人的狀況，但畢竟這一次終於有了突破，海一帆倒也不如何沮喪。

“但是……”海一帆轉念一想，又煩惱起來，“即使我能駕馭這股異能，在現代講求高科技的法製社會，又有什麼現實意義？當我能運用這股異能的時候，可以在眨眼間擊出六拳，可是我的拳頭再快，又有什麼用，難道能比子彈還快嗎？即使我能比真的李小龍還強，還不是能輕易被人一槍斃了？”

突然醒悟到自己也許能掌握的異能物無所有，海一帆感到一陣茫然。

“到家了，一帆。”牛小龍的話，打斷了海一帆的思路。

“謝謝你送我一程。”海一帆跳下車，對牛小龍感謝道。

“以你我之間的交情，說感謝就太虛偽了。”牛小龍舉起右手，伸出食指，悠悠地擺了幾下，“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海一帆問道。

“你有發一筆橫財的機會了。”牛小龍淡淡道。

“橫財？”聽到有錢賺，海一帆一愣，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明天我會參加一場黑市拳，你記得把身家押到我這一邊，因為我必勝無疑。”拋下這一句話之後，牛小龍開著美洲豹跑車，揚長而去。

“黑市拳，真的存在嗎？”海一帆茫然看著牛小龍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況且，以你的億萬家財，參加這種性命相搏的玩意，到底有啥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