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市拳賽

在這個子彈遠比拳頭快速，在這個拿著一支手槍的小孩就能擊斃修煉了數十年武功的大漢的時代，把所有時間花在修煉武道，提升自身力量的人，永遠被視為異類。

但總有這樣一群異類，他們無視於現代武器的強大，他們把無休止地提升肉體與精神的力量作為畢生的追求，他們離群索居，在深山田野處作著常人難以想象難以理解的苦修。

他們是武者。

而黑市拳，就是他們展現武技最殘酷的舞台。

***

“小龍，這裡不是帝豪夜總會嗎？”坐在駕駛席旁，看著牛小龍開著他那台美洲豹，行到夜總會門口，海一帆不由得大奇。

“不錯，”牛小龍從容地點點頭，“但同時，這裡也是天龍市最大的地下黑市拳比賽地。”

說完，車一轉，牛小龍已開車拐過露天的停車場，駛車進地下停車場。

而門口的人見到牛小龍的車牌，都沒有攔阻。

汽車左轉右拐，不斷往下駛去。海一帆這才訝然發現，原來這裡居然彆有洞天。

地下停車場很大，是外麵露天停車場的兩倍。

牛小龍停好車，領著海一帆走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下沉。

“小龍，黑市拳真的存在嗎？”海一帆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是的。”牛小龍點點頭，“雖然許多人拒絕承認黑市拳的存在，他們甚至認為黑市拳賽的存在對格鬥來說是一種恥辱。但無論他們承認與否，黑市拳賽確確實實地存在於世界各地。這種與正統的格鬥道德相悖的比賽形式，其曆史幾乎和格鬥本身一樣悠久。從美國到俄羅斯，黑市拳賽，幾乎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小龍，你為什麼要參加黑市拳這種見不得光的非正規比賽？”海一帆還是不解

“一帆，你知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水平最高、死亡率最高的武道比賽是什麼？”牛小龍淡然道。

“是泰拳比賽？”海一帆托著下巴，猜測道，“是自由搏擊比賽？是無限製格鬥比賽？”他把自己看過的武道比賽都一股腦說出來。

“都不對。”牛小龍搖搖頭道，“誠然，這些比賽的傷亡率的確很高，但和黑市拳賽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世界頂級的黑市拳賽，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即使是世界重量級拳王泰森，在黑市拳手眼中，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不會吧，世界重量級拳王，居然是小兒科？”海一帆感到難以置信。

“你聽過唐龍這個人嗎？”牛小龍問道。

海一帆搖頭。

“他是拳擊史上裡程碑式的人物，一輩子打了九十七場比賽，贏了九十六場，其中九十五場擊斃對手。他全部獲勝的比賽當中，沒有一場超過四分鐘。據說他的腿就像鋒利的大斧，能從任何角度踢出，而一旦被這個大斧掃中，就沒有人能再站起來。”

“他才是真正的高手。”牛小龍下結論道，“照我看，即使泰森上場，也未必能在擂台上站四分種。”

“黑市拳賽是武道比拚真正的試金石。”牛小龍繼續道，“這種殘忍黑暗的賽事，有一點是其他格鬥比賽想做卻永遠也做不到的：選擇最有效的技術。任何不實用的技術，在這種生死比拚中都會暴露無遺。因為隻有黑市拳手，是真正依靠自己的拳腳擺脫死亡威脅的。”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下來。

“我去更衣室換衣服，你先去押一下賭注吧，放心，我一定贏。”牛小龍向海一帆指明了下注站的方向，向更衣室走去。

隻見投注站的電子公布欄上寫著幾個大字：

今晚比賽選手：牛小龍，無名選手，一賠三，金五達，跆拳道九段高手，一賠一點五。

“跆拳道？”海一帆心中暗喜，這種花拳繡腿，怎麼可能是小龍的對手，看來這次小龍贏定了。

“一千，下牛小龍贏。”好不容易擠到前排，海一帆自懷裡掏出昨天意外得來的一筆橫財，放到服務台。

“對不起，我們的賭注，最低從兩千起。”投注站的服務台小姐平淡地回答道。

“那就兩千吧。”海一帆又掏出一千，心痛地把錢交出去。

“小龍，我全副身價性命都押到你身上了，你一定要贏啊。”海一帆默默祈禱道。

看著洶湧而來的下注的人們，海一帆心中暗歎，怪不得黑市拳會吸引這麼多人來，因為它完全是地下不公開的，它不需要納稅，交納各種費用。而更因為它的殘忍刺激，很多富人願意支付高額門票。不過最重要一點，還是它允許各種形式的賭博，而且幾乎沒有賭金上限。

海一帆走到更衣室，此時的牛小龍早已換好了一件黑色緊身服。

“對了，一帆，這是生死狀，我已經簽下了。你作為我的見證人，也簽個名在這裡。”牛小龍淡淡道。

“這家夥，怎麼簽生死狀比簽合同還從容。”海一帆小聲咕噥道。

這就是黑市拳的第二個特點：無規則，死亡率極高。黑市拳是真真正正的“無限製格鬥”，除了不能使用武器，參賽者可以用任何的方式打擊對手。而且，越是殘忍的攻擊方式，越會受到鼓勵。黑市拳拳手一旦走上了拳台，就隻能麵臨兩種選擇：被將對手打死打殘，或被對手打死打殘。正因如此，黑市拳才能調動起人們渴望刺激、瘋狂嗜殺的潛在欲望。

“對了，小龍，聽說這次比賽的對手是跆拳道的高手，你有信心贏嗎？”打下手印後，海一帆擔憂地問道。

“跆拳道？”牛小龍一怔。

“你平時經常說，跆拳道是花拳繡腿。真正的武術，是用來擊倒對手的，不是用來表演的。”海一帆信心滿滿地道，“那麼，你用截拳道來擊敗跆拳道高手，應該沒有多大問題吧。”

“一帆，你有所不知，我那番話，隻是針對普通的跆拳道高手，但到了黑市拳賽之中，又是另外一回事。”牛小龍神情凝重地搖搖頭。

***

“另外一回事？”海一帆奇道。

“一帆，你知道跆拳道的來曆嗎？”牛小龍揉了揉鼻子，低聲問道。

“不知道。”海一帆搖搖頭。

“跆拳道自公元一世紀前就就出現，當時朝鮮半島上的新羅、高麗和百濟三國先後興起，三國互相連年征戰不斷，為了保家衛國，三國的武士，開始嚴格修煉跆拳道。其後經過兩千多年的發展，以及不斷吸收中國武術跟日本空手道的精華，這才形成今日跆拳道的樣子。”

“原來跆拳道居然有這麼悠久的曆史。”海一帆恍然道。

“一帆，每一種武術流派，能經過曆史的層層淘汰與考驗錘煉，依然能流傳下來，為世人所傳播，那就說明它就一定有其存在的價值。”牛小龍神色凝重，低語道，“近幾十年來，跆拳道為了能變成一項國際性質的比賽運動項目，而舍棄了不少實用但不好看的招式，因而這才會給人花拳繡腿的錯覺。但倘若能拋開那些表演性質的招數，重視那些具有實用技擊性的招式，跆拳道依然是一門不可小覷的武術。”

“那你有沒有信心，擊敗那位跆拳道高手？”海一帆開始有點擔憂。

“一帆，你知道跆拳道三個字的含義嗎？”牛小龍並沒有正麵回答，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不清楚。”海一帆聳聳肩，心道：這家夥，一說到武道，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跆拳道，由“跆”“拳”“道”三個字組成，‘跆’，是指用腳踢打，為腳技，象征像台風一樣猛烈的攻擊；‘拳’指用拳擊打，為手技，‘道’是指格鬥的藝術和一種原理，同時象征人生及武道的意義。三個字合起來的意思，就是用手和腿進行格鬥的藝術。”牛小龍總結道。

“說起來，截拳道與跆拳道隻有一字之差。”海一帆觸類旁通道，“那麼，截拳道的意思，是不是就是關於攔截拳擊的格鬥藝術呢？”

“不能這樣去理解截拳道，一帆。”牛小龍豎起食指，揮擺了幾下，沉聲道，“截拳道隻是一種方便的叫法，它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定的含義。截拳道不是一種普通的武技，它是一種道。任何事物一旦上升到道的境界，就不是那麼容易說得清道得明的了。老子不是說過嗎？‘道可道，非常道’，如果‘道’可以說得出來的話，那就不是永恒不變的大道了。”

“既然不是那麼容易說得明，就不要說了。”海一帆怕他再說下去。

“截拳道跟太極拳、八卦掌等傳統的中國功夫是截然不同的，”不理會海一帆的不滿，牛小龍依然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截拳道並沒有一種預定的動作設計或套路，截拳道也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它不擁有任何武術體係的風格，也不追隨任何武術體係的風格。用李小龍宗師的話說就是：截拳道包羅萬象，但不被萬象所包羅！”

“好深奧……”海一帆感覺自己就像在聽天書。

“這是什麼？”牛小龍舉高手，伸出一根手指。

“手指。”雖然略感奇怪，海一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錯。這是一根指向天花板的手指。”牛小龍更正道。

“……這有差彆嗎？”海一帆徹底無語。

“當然有。截拳道，就類似於是我剛才那根‘指向天花板的手指’，你過於注重那根手指，而忽略了我手指的方向。而我這根手指的作用，就跟截拳道一樣，是引指‘光明’。至於你將來能夠從這跟手指——截拳道上，領悟到多少知識，那就全靠你自己努力去印證體悟了。”

“靠，這家夥在忽悠我……”海一帆心中不滿道。

“截拳道是開放性的，永遠不斷吸納補充，自我完善與注重自身體悟的武道。”牛小龍總結道，“截拳道本身是一種圓滿而又創意無窮的體係，打個不太合適的比方，截拳道，倒是跟阿拉伯數字有點相像的。”

“阿拉伯數字？”這個比喻頗為新鮮，海一帆聽得不由一愣，一種武術怎麼可能跟數字聯係到一起呢？

“不錯，”牛小龍嚴肅地點點頭，“阿拉伯數字隻有零到九十個數字，但這十個數字按照某種規則，就可以描述出無窮無儘的數量。截拳道隻有四種拳法與七種腿法，但這十一種攻擊方法，通過某種法則的組合，就能演變出無窮無儘的套路來。”

“某種法則的組合？”海一帆訝然道。

“不錯，這種法則，就是步法。”牛小龍頷首道。

“步法？”海一帆一怔。

“正是。”牛小龍微微一笑，話題突然一轉道，“一帆，你知道跆拳道的特點是什麼？”

海一帆搖搖頭。

“跆拳道以其變幻莫測，優美瀟灑的腿法，聞名於世，被世人稱為踢的藝術，這是跆拳道區彆於其他格鬥術的一個重要特點。”牛小龍淡淡道，“但截拳道同樣也是以豐富多變、優美瀟灑的腿法著稱於世。我就要看看，截拳道的腿法與跆拳道的腿法相比，到底孰優孰劣。”

“你有信心嗎，小龍？”海一帆問道。

“搏獅要用全力，搏兔也要用全力，作為一個武者，絕對不能輕視你眼前任何一個敵人。每一場戰鬥，都務必全力以赴。”牛小龍胸有成竹地道，“一帆，你就看著我如何運用步法，把截拳道四十多種腿法中最具有實用價值的七種腿法逐一使出，擊敗跆拳道吧。”

見牛小龍如此有自信，海一帆臉上露出了喜色：看來賭注是沒有壓錯了，一賠十，兩千就變兩萬啊，而且不用納稅……

“時間到了，一帆，我們走吧。”牛小龍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從容自若道。

海一帆懷著興奮的心情，跟著牛小龍，步出了更衣室。

此時的海一帆還不知道，他今後的命運，也將隨著這一場黑市拳賽，徹底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