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匹夫無罪

平安被戴上了手銬，腳鐐，被大隊士兵押送著出了門，他沒有反抗，心中萬念俱灰。再說，即使想反抗也沒有那個實力了，因此，他甚至沒有去想，自己為什麼被抓。

一路上關門閉戶，海石此時就像一座死城，看來街道也被提前肅清了。

不多時，平安就在大隊士兵的押送下抵達了目的地。

眼前的建築不說氣勢恢宏，壯觀總還是有的，一座巨塔高聳入雲，塔身全由四方的青石玉搭砌而成，這種玉的材質介於石英和成玉之間，質地極硬，就算沒到無堅不摧的地步，說是固若金湯倒也不為過。而用這麼多青石玉來搭建眼前建築的人，更是好大的手筆，然而這地方卻是海石城人煙最為稀少的地方，沒有人樂意也沒有人輕易會來這裡。因為，這裡是海石城最大的監獄，會來到這裡的基本上是上永無再見天日可能的死囚犯，當然，此時平安還不知道。

“牢頭，你過來！”帶隊的軍官喊了一聲，早就在監獄門前恭候多時的牢頭立即小跑了過來。

“把他帶進去，記住，要給他最陰暗最潮濕的房間……”軍官附在牢頭耳邊輕聲說道，不時還拿眼睛偷偷瞄向平安，其實他本不必如此，平安失魂落魄，根本不會對他的行為有興趣。

牢頭靜心聆聽軍官的吩咐後，心領神會，當即命人把平安帶進了牢房。

“大人真是高招啊，犯人看似病體初愈，身體孱弱，這樣一來，他肯定活不久了……”副官一臉諂媚的望向軍官，想要討好自己的上司，不料卻換回了上司的怒視。

“多嘴多舌，在我手下做事你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巴。城主大人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隨我回去向大人麵呈吧。不過大人也真是的，為了這麼一個廢物竟然要我興師動眾帶這麼多兵去，哼……”

“是，是……小的謹記大人的教誨！”軍官後麵的那句話聲音太輕，副官並沒有聽見。

於是一大隊士兵離開了，如他們來時一樣井然有序。

海石死囚監獄。

“小子，這裡就是你的新家了，好好進去安度你的餘生吧，作為你以後可能要麵對最多的獄卒，我給你一句忠告，小心你的屁股~~”在一陣戲謔的嘲笑聲中，獄卒關上了鐵柵欄。

平安沒有回答，也沒有對獄卒的侮辱做出任何反應，自被推進來以後就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行屍走肉。

過了很久，直到監獄外的月亮升了起來，荒郊野外，月光清冷，隻是那個曾與她有相似容顏的青年此時卻失了魂。

“啊……俺說你這是咋回事啊？咋哩，你是不是瞧不起俺？就那麼杵著，不願意跟俺共一個炕啊？大半夜的，你不嫌累，俺還嫌?得慌呢！過來過來，坐下！”一個粗野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他的主人也不顧平安是否願意，扯著平安的臂膀就把他拉到床邊，借著從小窗邊泄下的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這人的容顏。

這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膀闊腰圓，一張臉上胡子拉碴，與他粗鄙的說話方式相左，不修邊幅的臉帶著一股獨特的味道，對成熟的女人有一種一擊必殺的奇特魅力。

“俺說兄弟啊，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樣子也不像會犯事的種啊，咋就進了這沒明天的地方了呢，不過俺娘說過不能以貌取人，俺瞅著你大半天了，就是想不明白你是犯啥進來的呢，你就行行好，告訴俺唄……不說嗎……那讓俺猜猜，猜對了你可得吱聲啊……讓我猜猜，是殺人？不像……那是搶劫……”漢子不管平安有沒有搭理他，自說自話，東一句西一句，不停地說些沒有營養的話。

繁星滿天，比起月亮剛升起來的那會，現在的天空明顯要充實的多，尤其是東方那一抹魚肚白浮現，更是構成了無上的人間美景。

“小子，老夫神神叨叨了一晚上，現在巡視的那些狗雜種終於全部睡了，不用再擔心有人偷聽，也終於到和你單獨談話的時候了。”漢子忽然一改之前的說話方式，卻出人意料的充滿老氣橫秋之味。

漢子看了看沒有反應的平安，玩味的笑了笑，“沒見過世麵的小子，不過是奇筋八脈毀了而已，值得你這麼糟蹋自己嗎？”

“你說什麼？”平安聞言一震，抬起頭來直勾勾地望著漢子，空洞的眼神終於再一次放出光彩。

“不過奇筋八脈被毀就垂頭散氣，是不是覺得世界一片漆黑，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做就無法完成了，恨不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沒骨氣！”漢子牛眼一瞪，似乎對平安極為不滿。

“我……我沒有！”平安想要爭辯，發出的聲音卻細如蚊蚋，因為大漢所說實與他心中所想**不離十。

“本來，你的確是沒救的，如果你是想循著慕容圓這條線索找到神仙穀，再求她師尊丁長浩給你治療的話，你這輩子基本上是真的無望再修武了。”漢子在給了平安一絲希望後又迫不及待的扔出一磅炸彈，似乎要將平安心中希望的種子燒死。

“那……不知前輩有無解救之法？”平安失魂的這段時間，心中的確一直在想循著慕容圓這條線索，然而如今卻被否定了，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彆叫我前輩……老夫不是你們武道中人，也當不起你的一句前輩，彆看著我，你武功很高，你一進牢房老夫就看出來了，那幫獄卒宵小不識得你，是他們境界低，一幫徘徊在‘武’級的小嘍?，你能指望他們看出什麼？你雖然武功沒了，但境界還在，勢還在。”漢子頓了頓，知道平安不會關心這些，於是清了清嗓子，“丁長浩是老夫的同門師兄，老夫今年歲，江湖人稱‘蒙古大夫’滕百川。”

“蒙古大夫？”平安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滕百川白了平安一眼，“蒙古大夫怎麼了，要是真的醫術不精，老夫也不敢出言提點你，這蒙古大夫是老夫自封的，人們隻關心我把丁長浩醫好的人醫死了，卻從不知道那些人都該死，我可不像丁長浩那麼沒有醫德，來者不拒，不該活的人，我決不會讓他在我手下醒過來。”

“先生高見，小可深以為然，隻是我這病究竟能否治愈？”平安有求於騰百川，不僅依其所言將稱呼換了，更是不敢與滕百川意見相左。

“有人來了，看來你不用像我一樣一直呆在這了，不過我相信你還會回來的，記得常來看看老夫！”

伴隨著開鎖鏈開柵欄的聲音，滕百川的最後一句話仿佛彆有深意。

“平安，出來，城主大人要見你。”兩個獄卒手持粗繩，全神戒備的站在柵欄外，隻因平安不再如昨日般魂不守舍，這讓他們不敢大意。

“不必綁我，我不會跑。”平安撞開擋在身前的獄卒，率先走出了柵欄，獄卒聞言放下繩子，但還是很快掣肘住了平安的雙臂，離開了牢房。

“丁長浩，這孩子我救定了。”

一陣感慨之後，滕百川隨即在床鋪上演算起來，不時露出欣喜的神情，又不時沉思不語，看來為了將平安醫好，他是真的需要一番苦功。

出了監獄，獄卒將平安押解到交接的兵士處，兵士用黑布蒙上了平安的眼睛，將他推上了馬車。

車行至半路，也許是感到旅途無聊，押解的兵士相互交談起來。

“嘿，聽說了嗎？車廂裡的倒黴蛋被安排和那老不修的一間牢房呢，瞧他那小身板，哎呦，我真是不忍心呢~~”

“什麼老不修？”

“你沒聽說過嗎？那老不修是猥褻男童被抓進去的，十幾戶人家聯名告他呢……”

“哦……”一陣了然的嬉笑聲。

車廂內，平安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

城主府。

“大人，再喝一杯嘛~~”

“嗯，大人你壞，喂我嘛”

“啊，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小美人們，人人有份啊，人人有份啊~~”

押解平安的兵士們咳嗽了一聲，這才將沉湎於鶯聲燕語中的城主驚醒，趴在城主身上的美女們有些不滿，可也知道這種大事她們不便在場，於是興致缺缺的離了場。

“哦，你就是平安？”城主掃了平安一眼，頗為不屑。

“大人，平安深感惶恐，不知所犯何罪啊？”失去功力後，平安終於在此時一掃陰霾，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清冽醉人，像那牢房鐵窗外的月，可望而不可及。

“所犯何罪？”城主笑了，臉上的肥肉擠在一起，顯得頗具喜感，“你可沒罪……”城主抬起他那身肥肉，慢慢地踱到平安麵前，伸出右手，抬起了平安的下巴，“錯就錯在，你實在太有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