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門偶遇

二人緩步行至天罡殿前，守殿門的兩個負劍弟子亦早已是拱手道：“燕師叔。”燕一逍微微一笑，問道：“掌門師兄在裡麵嗎？”

“師父此刻正在裡麵呢，要不我給師叔通報一下。”一個年少的弟子問道。

燕一逍點了點頭，那少年更不言語，一轉身走進了天罡殿中。片刻後，但聽天罡殿內，斷陽真人朗聲道：“燕師弟，殿內也無外人，你進來吧。”

燕一逍臉上淡然，邁步走向殿內。明媚的陽光被屋簷遮擋，停在了殿前三尺處，再也照不進殿內，燕一逍的身影一步步隱沒進了大殿內的陰影裡。林羽其遲疑了片刻，似乎是礙於天罡殿宏偉的氣勢，又似乎是彆的什麼，但終究還是跟了進去。

大殿深處，斷陽真人端坐在居於殿堂正中的那張紫檀木椅上，身旁的另一張紫檀木椅上坐著一身俗家打扮，但眉宇間卻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李及絡，而方才進來通報的那個弟子，此時正側立一旁，一臉恭敬。燕一逍上前一步，道：“掌門師兄，李師兄，都在啊，在商量什麼大事呢？也容我老燕插上一段。”李及絡臉上微微變色，對他這般在掌門麵前的胡言亂語似是頗為不滿，但終究礙於情麵，沒有發作。

斷陽真人頷首而笑，目光看向燕一逍身後怯怯跟進的林羽其的身上，右手撫須，口中道：“燕師弟，你身後的可是那個叫做林羽其的孩子？”

燕一逍抬眼看了看李及絡微微變色的臉，口中哼了一聲。他本就在紫凝身世的事情上對李及絡頗為不滿，此時又見他這幅臉色，心下如何不惱，但畢竟掌門師兄在場，又是在這天罡殿上，況且更有要事要辦，所以當下淡然一笑，道：“正是了。”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林羽其，續道：“老四啊，還不拜見兩位師伯。”

林羽其愣了一愣，轉頭看了看燕一逍，又怯怯地看了看坐在正堂之上的斷陽真人和坐在下首的李及絡，口中結結巴巴的道：“弟，弟子拜見，拜見掌門師伯，李，李師伯。”方才那個進來通報的弟子，此刻見了林羽其這幅模樣，早已是微微而笑。而燕一逍聽了，不禁眉頭大皺，口中嘟囔道：“哎，你師父我一世英明，全讓你小子給我丟儘了。”

斷陽真人倒似並未在意，他站起身來，踱步到林羽其身前，關懷道：“你的事情，你師父都與我說了，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世間種種，多是天定，隻要你好好活下去，你的爹娘在九天之上，定也是極為歡喜的。”林羽其雙眼泛紅，但終究沒再流下淚來，他仰首間看到了斷陽真人那慈祥的目光，不覺間重重的點了點頭。

斷陽真人微笑佇立，繼而轉目看向燕一逍，淡淡道：“燕師弟，你今日所來，是不是如上次所說一樣讓我為他除去體內的寒氣。”燕一逍一揮衣袖，正欲取下腰際酒葫蘆，經此一問，不禁笑道：“正是了，正是了，掌門師兄果然厲害，一猜便中了。”斷陽真人還未說話，李及絡在那邊早已是冷冷的哼了一聲，燕一逍也不管他，取下酒葫蘆，自顧自的呷了一口。

斷陽真人各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唇邊不禁微微一笑，當下撫須道：“救人療傷之事乃是大事，不能拖延。”說完，他向著方才那個進來通報的天冀居的弟子道：“莊吟，你到大殿門前守著，不可讓任何人進來。”

那個被喚作莊吟的弟子向著斷陽真人拱手道：“是，師父，弟子這就去了。”說完便緩步走出了天罡殿。

斷陽真人看莊吟去得遠了，方才轉頭道：“你們都隨我到後堂去。”說完雙手負到背後，踱步走向大殿後堂。李及絡站起身來，向著燕一逍看了一眼，似是有什麼要說一般，嘴唇動了一動，但終究沒說，一轉頭，朝著斷陽真人的背影，疾步跟了上去。

燕一逍怪眼一翻，看了李及洛一眼，便也跟了上去。他走了幾步，回頭一看，林羽其依舊傻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禁罵道：“你小子乾嘛呢，還不過來。”林羽其愣了一愣，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天冀居，巍峨山門之外，一道淡淡紫芒虛空滑下。紫芒落地，現出了一個窈窕的淡紫身影，正是紫凝。紫凝滿以為師父和小師弟會在這裡等上她一程，但到了此地，隻見到廣場上除了幾個身著天翼居服飾的弟子在清掃落葉外，哪裡還有燕一逍和林羽其的半點影子，當下氣的嘴角一翹，不禁哼了一聲。

守山門的兩個弟子卻不認識紫凝，隻見這個小姑娘滿臉怒氣衝衝的，似乎對什麼頗為不滿一般，當下小心翼翼的賠笑問道：“這位小姑娘，這裡乃是天玄門天翼居，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紫凝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你這般問，不是分明拿我當外人嘛。當下也不管人家師兄不師兄的，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便道：“什麼小姑娘，我是歸雲居的，來找我師父燕一逍。”估計燕一逍今天的諸般種種，著實惹惱了紫凝這個小丫頭，要不然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公然呼出自己師父的姓名，那可是有點，有點那個大逆不道的。

可如此這般，就已經讓守門的兩個弟子，乃至離得頗近的幾個正在清掃落葉的天翼居弟子驚訝不已了。她是不是歸雲居的弟子暫且不管，但能在這山門之前，公然呼出自己師父的姓名，這份魄力，就足以讓眾人望其項背了。

於此同時，正疾步走向天罡殿後堂的燕一逍則冷不防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頗為不解的用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暗自咕噥道：“不對啊，我今天也沒發燒啊。”

那兩個守山門的弟子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番，心裡各暗自道：“這丫頭著實厲害，還是小心點的好。”當下便又立即賠笑道：“這位師妹啊，這個，要不，要不我們進去給你通報一下吧。”紫凝哼了一聲道：“不行，我要自己進去。”

那兩個守山門的弟子其中一人皺眉苦笑道：“這位師妹，這個，這個門內規矩嗎，你也不是不知道，天翼居乃掌門重地，是不能隨便讓讓一個陌生人進去的，這個，還請你原諒。”紫凝聽了，差點沒氣的吐出血來，原來轉來轉去，還是把她當作一個外人，不禁氣道：“什麼陌生人，我是歸雲居的紫凝，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怎麼還說我是陌生人。”

另一個弟子湊上前來，苦笑道：“這個，這個，可是我們還是不認識你啊。”紫凝幾乎是在氣得差點暈過去之前，把劍訣一引，紫玉劍一聲低吟，發出淡淡紫芒，祭在了身前。那個弟子嚇得連連退了兩步，急忙揮手道：“這個，這個，這個師妹，不要動劍，一切好商量嘛。”旁邊眾人一看這種情形，急忙上來勸解，大家見這小姑娘天生麗質、清麗無比，心下都是頓生憐愛之心，雖然見她怒氣衝衝的祭著紫玉劍，卻是並無一人有祭劍的打算。

這邊正鬨得不可開交，忽然破空聲響起，一道藍芒臨空落在眾人不遠處，現出了長身玉立，一身勁裝白衣的段淩，他負著藍色仙劍，正驚疑的看著這邊。那兩個守山門的弟子中有一人認得段淩，急忙揮手呼道：“段師弟，這個小姑娘說她是歸雲居的師妹，非要硬闖我們天翼居，你們寧玄居離他們歸雲居最近，過來勸勸她吧。”段淩應了一聲，緩步走了過去，撥開眾人，正看見紫凝玉腮微鼓，柳眉緊蹙，把那柄紫玉劍已經是握在了手裡，淡紫色光華瞬間便又暴長了幾分。段淩“咦”了一聲，奇道：“這不是歸雲居的紫凝師妹嗎，怎麼這般生氣，莫不是長門的這些師兄們欺負了你吧。”紫凝想來性格活潑，也常到他寧玄居玩耍，所以與寧玄居的許多人也是相識的，當然也包括段淩。

紫凝一看到熟人，不禁泛起了小女孩的脾氣，心下頓感委屈，兩隻眼睛微微的泛了紅，似乎要隨時哭起來一般。眾人一看這種情況，都慌了手腳，七嘴八舌的道：“這個，這個，師妹，我們可一直沒動你啊，更彆說，彆說欺負你了，再說、再說了 " " " " " "”段淩淡淡一笑，上前一步道：“紫凝師妹，你是不是要進這天翼居啊。”紫凝頗感委屈的點了點頭，道：“我要到裡麵找我師父可他們總說我是陌生人，不讓我進。”

段淩灑然一笑，道：“沒事的，跟著段師兄，看他們誰敢不讓你進。”紫凝愣了一愣，抬眉間，看到段淩劍眉星目，一臉微笑，正看著自己，當下雙頰一紅，雙眼微微的垂了下來，默默的點了點頭。

段淩轉過身子，對著方才同他打招呼的弟子道：“馬師兄，紫凝師妹要找燕師叔，想必也是有些事情的，我剛好也要進去找家師，不如就讓我和她一同進去吧。”那姓馬的師兄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暗暗籲了口氣，笑道：“這個，這個師妹，段師弟既然認得，那就進去吧。”

段淩衝他淡淡一笑，回身一拍紫凝的小腦袋，道：“紫凝師妹，我們走吧。”說完一揮衣袖，抬腳走進了山門。紫凝被他無意間輕輕一拍，雙頰不禁又是一紅，嘴角卻是微微泛起了一抹笑意，抬眼見那白色身影漸行漸遠，於是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