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母校

其實我是不太願意提起我上大學的母校的，除了當時它的名字比較難聽叫“烹飪學校”之外，還有就是因為畢業找不到好工作兒耿耿於懷，記得高考後收到這個學校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還歡喜了好一陣子，但當一些親戚朋友同學問起被哪所院校錄取的時候是，高興的說了句實話，電話那頭一句“原來是去學廚師啊”，一臉的失望外加一點鄙夷，想想也是，本地電視台天天狂轟濫炸式的廣告：學廚師，麵點師，美容美發，汽修電焊，到XX職業技術學校，學費五千元，也可先學後繳費，每月八號十八號二十八號開學，也可隨到隨學，一期不會，下期免費再學，電話…….就連農村的七八十的老頭子老太太都知道，自己的孫子成績差了，直接給他父母說去XX學校學廚師吧，好歹也有口飯吃，所以我開始的喜悅就在這樣的鄙視目光中衝淡了。去了學校，一切都還好，就是女生有點少，我們中餐係好幾百人就那麼幾個大熊貓一樣的女生，可謂是奇形怪狀，地瓜土豆，那神情，感覺她們是皇帝，我們是被她們挑選玩樂的妃子，不過我們係女生雖然少，但其他院係的女生卻多得出奇，比如外語係、文化藝術係、酒店管理，當然，還有文婷她們所在的西餐係，中餐係是王牌專業，西餐係後來居上，至少是在女生的數量上以壓倒性的優勢完勝我們，大學偶爾也有一些聯誼活動，儘是組織些什麼聚餐，跟西餐外語係的聯誼都是玩玩麵粉唱唱歌，玩麵粉能玩出情調嗎？外語係的妹子一張口都是《我心永恒》，用英語一氣唱完還不帶喘氣的，直接秒殺中餐一幫隻知道“對麵的女孩看過來”的屌絲男。更離譜的是有一年聖誕節本來無事可乾，誰知道天殺的胖子班長居然找到了文化藝術係的一個班進行聯誼，玩兒藝術的都是一半在天堂，一半在精神病院，兩個班長碰頭討論一番，直接去了KTV，酒酣之際，打趣問旁邊一妹子：“這次的聖誕節過的很棒啊，簡直就是在發福利！”妹子頭也不抬，玩著手機一臉不屑：“我們這可是在加班啊，第一次碰到這麼無聊得聯誼”留下了我一臉的詫異，話說妹子你們之前聯誼是在如家快捷酒店舉行嗎？人多了是不是還有團購優惠?我很少參加這樣的活動，用後來流行的話說就是很宅，一是感覺很自卑，男人的三才：人才、身材、錢財我一樣也沒有，初中時挨著一個女生坐，日久生情，讓她做我女朋友，用考試給她答案來誘惑她，哪知她寧願此每次考試之後叫家長準時參加家長會，也不給我半點機會，深深的打擊了我這個一心隻為革命傳播火種延續生命的好同誌。

文婷是成都本地人，在我們學校學的是西點專業，說得明白一點就是做做蛋糕烤烤麵包，順帶做點巧克力，煮點咖啡的小資專業，所以之前沒有印象也很正常，全校上萬人，誰又能保證記得誰呢？後來實習的時候在酒店的餅房做了一年多，餅房的老大見她很聰明，想把她留下來教她一些更精致更高級的西點，被她婉拒了，她學這個專業純粹是興趣愛好所導，以後也不打算靠這個吃飯，千金難買我樂意，這樣的瀟灑派頭讓我更為自卑。這覺悟，這思想道德情操，這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已經狂甩了我N條街。

舊社會國民黨稅多，新社會共產黨會多。這個秋季的招生計劃工作全麵開展了，用老校長的話說，我們是在打一場激烈程度不亞於孟良崮戰役的鏖戰，對手是誰？是其他大中專職業院校，任務是什麼？是搶奪生源，這些年不但這個培訓單位眾多，培訓項目也是五花八門，不但民辦學校開始扯起虎皮拉大旗，毫不臉紅的吹噓自己師資如何如何，就業如何如何，就連那些公辦的學校也開始廣建分校，每年成等比數列擴招，每年的秋季招生，就成了各個學校的頭等大事，催生了各個小城市小鄉鎮的定點辦事處。

招生動員大會講的具體內容我估計會議結束沒過兩小時就忘了，隻知道那天辦公樓那間階梯教室坐得很滿，除了幾個值班的，就連掃地的大爺，食堂裡打飯的大媽都裝模作樣的拿著工作筆記本假裝如饑似渴的做著筆記，一副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就努力找工作的派頭。校長不愧有軍人的風範，雷厲風行，先講三點，再講三點，最後補充一點，自己在台上讀著不知道有多少個備注拚音的錯彆字，下麵的人聽得如癡如醉，搖頭晃腦，不知所雲。

“每年的秋季招生是各位老師班主任掙錢的好時機啊，今年招生任務很重要，所以大家必須重視起來，為了提高大家的積極性，我決定加大獎勵力度，以便更好地完成招生計劃，給各位老師一個美好的未來”校長看下麵的觀眾不少在和周公下棋，還有的在竊竊私語，決定使出一招殺手鐧，效果是很明顯的，正在說話的人停止了交談，順便弄醒了還在睡夢的員工，校長滿意的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今年的招生從明天開始一直持續到九月底，每天一個教師值班，也給實習教師一些機會，提前排好課程表，以免到時候都去值班掙錢，班上沒人上課出亂子，安全第一，每接待一次獎勵三塊，從校門口看到谘詢的人，就把藥參觀的人接到就業中心招待處，其他的酒不用管了，就這麼簡單，記住了，三塊錢一次了啊，但是，如果錯過了一個接待的人，那就倒扣兩塊，所以一定得睜大眼睛，彆到時候接待了一個，錯過了兩個，那就得不償失了，大家記住了沒？王主任，散會後排個值班表給我看看，然後每個值班老師一份，明白？”莽哥點頭作了個“OK”的手勢，下麵頓時像炸開了鍋，交頭接耳的討論了起來。

我對此表示沒有太大的興趣，首先是我對這個流程不是太熟悉，怎麼才算接待到了，怎麼又算錯過了？要是幾個人一起來又該怎麼算？這是個很明顯的漏洞，其次就是我是剛來的實習老師，叫我去值班的機會不是很大，就算是去值班了，肯定也是排在最後麵，剛開始招生人數當然多了，賺的也多，排在後麵，基本上其他院校都開學，也就沒什麼人了，這幫老油條，有了好處，是跑得最快的，我們去了能有湯喝就不錯了，不過排在後麵天氣不熱，這倒不失是一個安慰的理由，想想不免有點啊Q起來，我不提倡精神勝利法，但是沒有它，中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精神病醫院。

校長看大家的情緒被調動起來，熱情高漲，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然後給莽哥打了聲招呼，莽哥會意後，徑直走出教室留下一群爭得麵紅耳赤的屁民，莽哥見狀上台，錘了錘桌子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起聲叫大家一起合唱《團結就是力量》，末了帶頭喊起了口號：“團結拚搏，奮發圖強，意誌堅定，決戰秋招！”振臂握拳喊了三遍之後，又一齊剁了三下腳，一股黃煙平地起，把窗外覓食的麻雀驚飛，個個群情激昂，想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果然是得了神經病，整個人都精神多了，這口號改編哪的？這陣勢不是傳銷集團經常做的功課嘛？難道真如這學校學生抱怨的，這是合法傳銷的窩點？

“校長剛才跟大家說了，大家接下來有很重要的仗要打，兄弟們辛苦了，所以決定中午大家就彆去食堂吃飯了，一起去模擬廚房，作戰前動員，聚餐，兄弟們吃好喝好準備上前線！”得來的就是一陣驚呼，就差萬歲兩個字沒說出口。會議過後就是酒局，此話不假。

模擬廚房在實驗樓一樓，完全照搬酒店中餐廚房的模式，裡麵是一排排的不鏽鋼灶，中間是鋼化玻璃，外麵如中餐廳一樣，擺了幾張大圓桌，上麵擺上了鮮花，果盤，菜品，當然，都是用塑料做出來的，不過很逼真，這不是給學生用來上實驗課的，主要是給教育部的領導檢查驗收、想來這個學校學習的學生或者家長參觀、畢業生進行能力評估用的，紅帶每年能招收不少意誌不堅定，決心不夠狠的學生，模擬廚房功不可沒，是一張很大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