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署名：餓狼傳說

吟完詩，胡文偉開始講江湖上的事。

“上星期咱班的木林森和初二的一個同學乾上了，這事你知道嗎？”

“上次在初二年段的衛生間裡，你跟我提過一次，你忘了？”陳誌欽淡淡而談。

蕭仁心裡一震，果然沒看錯木林森，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痞子，上學剛一星期就打架，而且惹的是高年級的學生，簡直是打燈籠進茅房——找死！

“我和你提過嗎？”胡文偉和陳誌欽一起上廁所的次數多過馬克思向全世界撒謊說人類就要邁進共產主義的次數。他壓根想不起自己和陳誌欽都說了些什麼。

“不過，聽你說肯定沒有你當場看到的那樣精彩！”

“那是！”陳誌欽的話正中胡文偉下懷。他順著好友的話開始滔滔不絕。“木林森這人真不是好惹的，他三兩下就把初二的那高個子甩出好幾米。可惜這時殺出一個程咬金，初二那男的有個弟弟，他見哥哥摔倒在地，哭著向木林森衝過來，這時，木林森來了招掃風腿，那小子在地上滾得比他哥哥還遠。木林森以為這事就算完了，回頭走他的路，哪知那個弟弟頑強地爬起，跳上了木林森的背，雙手纏著木林森，張嘴就朝他的脖子啃。”

“結果呢？上次好像沒聽你說。”陳誌欽追問。

“上次給你留懸念呢。”胡文偉險些說漏了嘴，因為所有一切他隻是聽彆人說的，並沒有親眼見到。“結果，那小子惹火了木林森，嘴巴吃了木林森重重一拳。口吐鮮血，哭著喊‘哥！哥！快起來幫我找牙齒，掉了兩個！’”

蕭仁還以為木林森那天穿襯衫戴圍巾隻是嘩眾取寵，事實一定是脖子上被咬出了痕跡，又怕彆人看到牙齒印有所誤會所以才找個東西擋擋。

上課的時間大概就要到，蕭仁咬住單詞手冊的小角，兩手騰出擺弄衣褲，身體搖擺兩三下正欲舒爽地離開，那情書從詞冊裡飄下，落入了便槽。他蹲下，伸手要去接的時候，那情書已經順著水流、蕩起雙槳悠哉漂蕩，經過胡文偉的陣地時被他從屁股裡發射出的原子彈擊沉。

劉蓮見蕭仁黑著臉走回教室，經過自己桌子的時候，停下嘴裡的動作白了他一眼。劉蓮此舉像是給蕭仁下了一場太陽雨，道是無晴卻有晴，讓蕭仁好生困擾。

韓藝的同桌林金花披散著頭發，臨著上課前幾秒匆匆走進教室。

“你差點就遲到！”韓藝看了下手表，輕聲說。

“我一早起來要煮飯還要洗衣服，沒你那麼幸福，一大早你媽就給你做好飯，我媽媽還在睡大覺呢。”想起自己的母親，林金花煞是不滿，“都是麻將惹的禍！”

“剛才教室裡發生了件有趣的事，你錯過了！”韓藝將嘴巴湊近同桌的耳朵，竊竊滿足她的好奇，“隔壁五班有個男生被卡在那窗子裡出不去，後來連訓導主任和保安都出動了！”

“哪個男生這麼幸運啊？”林金花忍不住笑，將書包裡的課本擺到了桌上。

“誰這麼惡心啊？放了隻鷓鴣在我桌上？”林心情不順，看見桌上的東西破口大罵。

“什麼鷓鴣啊？那是彆人給你折的千紙鶴，我早看見了，都不敢去碰它，怕你怪我!”韓藝笑著將頭靠在林金花肩上，裝出安慰情侶的口氣，“心愛的，彆生氣了。”

“恩，乖！”林笑著捏了一下韓藝紅潤的臉頰，將桌上難辨明物種的“動物”掃落在地上。那紙鶴一頭栽到地上，朝天的屁股露出了幾個比甲骨文還難看的文字。林金花趁同桌沒注意，伸手撿起，將其拆開貼在書中，左手打開書的封麵當成屏障，慢慢品讀起來。

“我愛的！”

情書的第一句稱謂讓林竊喜，她激動地瞟了下同桌，隻見韓藝正在朗讀朱自清的《背影》完全忘了同桌的側影。林金花像是一隻無意間在米缸口吃到了大米的耗子，見四周無人注意，趕緊提起四隻腳跳到米缸裡。

剛略讀兩句，還沒來得及品，林金花又驚喜地發現情詩是用張學友的歌名串成的。

昨夜，下起《藍雨》絲絲，

寂寞如我，一個人《相思風雨中》。

我將《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如鏈佛珠一樣串了一遍又一遍，

發現你就是我的《不老傳說》，《你是我今生唯一傳奇》！

想起黑夜和白天這對情人總在那麼短的一瞬間交替《吻彆》，

我《心如刀割》！

百感交集之下，我給遠方的你寫下了這封《情書》，

帶著我的《祝福》，透著我的《愛和承諾》。

隻想讓你知道我《隻願一生愛一個》，我《隻想一生跟你走》。

《月半彎》了，《愛火花》在心中燃燒，

我因為想你而睡不著。

我多麼期待在雨中穿過你的秀發的那隻黑手是我，

可是我《等你等到我心痛》。

也因如此，我的愛感動了路人《甲乙丙丁》，

他們勸我停止思念，再等就《等到花兒也謝了》。

可是，癡心的我《回頭太難》，即便我有《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隻是希望我愛的你打開《情網》，網住這個你愛的我。

不然我就《真的受傷了》！

信尾署名

希望《一路上有你》的

《餓狼傳說》

韓藝覺察到林金花好一段時間沒吱聲，於是從背影裡走出來，偷偷看著她。隻見她臉上頗晴朗，而且用書的封麵擋住，在偷看什麼能使她看著看著就在臉上滲出蜂蜜？這表情隻有當有個男生誇她身材相當令人迷惑，而她將迷惑理解為“迷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看什麼呢？哪個男生寫給你的？”韓藝偷偷靠近，一見紙上那不斷換行的文字，就知道這是首新詩。新詩的最大特點就是浪費紙張，尤其是新詩中的情詩，以空曠見稱，越是寥寥數字，越顯得情意的濃稠。

“沒有！”林金花嚇了一跳，結巴說，“是一個遠方筆友的信。”

“看那信紙上紅心桃鋪滿天的圖案，不像是筆友的信啊。”韓藝睜大眼睛瞪著林金花，就等著她眨眼。“你再不坦白，信不信我把這事告訴你媽？”

“就你最壞！”林金花臉紅，嬌聲嬌氣地低聲說，“沒有啦，就是有個男生…”

韓藝知道了千紙鶴傳達情詩的故事就聯想到了被卡在窗子上的林招妹，尋思林招妹這小夥太有眼光了，就他們兩個人的身材，簡直就是天生一對的龍鳳胎。

他兩走在一起，定能深得大眾的理解和祝福。

“說不定這信是早上那男生寫的……”韓藝猜測。

“是誰？！”林金花急於知道是誰那麼有眼光暗戀自己，又怕太過表露心跡讓同桌笑，“是誰這麼無聊啊？還是不要說了，保持一下神秘感。”

又一個神秘感因為人為的不想麵對而誕生了。這神秘感讓林金花一節課上都在用她所喜歡的眼耳口鼻編織那個寫情詩挑逗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