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首戰告捷

太平城府衙，公堂上懸掛著公正廉明的禦賜金牌。筱桃第一次出府，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一下古代商業城市的盛景，馬車就將她直接送到了公堂門前。

王府離太平城府衙並不遠，王總管將那個作坊的工頭肖三和當初負責訂立契約的掌櫃肖二一起叫來了，王總管告訴他們，此次由筱桃負責訴訟之事，他們負責提供證詞證言。肖二、肖三在王府裡見了筱桃，一見是個小女子，眼裡都有些頹然和不屑，筱桃也不在意，和他們倆商討了案情，順便探討了一下在關鍵時刻如何作答、如何守住底線、如何不被對方引入圈套，筱桃分析得細致而全麵，肖二、肖三立時心裡有了數，對她也生出幾分敬佩之心來。畢竟，一個女子能懂得律法上的門道，是很不容易的。然後，筱桃找來訴狀樣本，學那些訟師寫了份訴狀，給王總管過目。

“意思簡潔明了，可謂是恰到好處，無一處漏洞，用詞中肯。”王總管拍案決定，就用筱桃寫的這份訴狀。在現代時，筱桃自然是學過如何寫一份合格的民事訴狀的，隻是，古代的用詞與現代不同，所以，她參照了樣本和律法上的措辭，修修改改，最後終於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狀子。

將狀子遞上去後，府衙裡派人來問，這個交狀子的人有沒有訟師資格，有沒有功名在身。因為在青離國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些替人打官司的都是有一定功名在身的，他們往往功名不顯卻又有一定社會地位，研讀律法，大多是為了生計所需。筱桃在狀子上的署名是王府名下的那個作坊，她直截了當地告訴府衙裡的人，民事訴狀完全可以由普通百姓來寫，因為相關律條上並未規定資格上的限製。

到了升堂的那一天，她坐著馬車趕到府衙的公堂上，對方那個作坊的負責人也被傳來了。因為涉及的銀錢數目有幾十萬兩之多，此案由太平城府尹親自審理。

雙方將訂立契約的情況大致說明之後，太平城府尹就問：“你們雙方先前在契約的內容上並無爭執，現在成品出了問題，反過來說契約上存在欺詐，此理如何說得通？”

對方的作坊負責人趕緊接道：“此契為紅契，由官府加印，完全符合時下的規矩，他們仗著有王府作後台，硬說這張紅契無效，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啊……”

筱桃立在左邊一席上，公堂上站在左邊的是原告。眼前攤著自己準備的訴狀以及洋洋灑灑十幾條理由。她剛要說話，對方那人忽然嗤笑道：“你一個小姑娘，考取過舉子嗎？我青離國何時有女子上過公堂替人申辯？”

“大人，我來此訴明請求，是有合法根據的，我青離國的律法規定，青離百姓凡年長至十八歲者，皆有權利進行訴訟之事。”

那府尹沉默了一會兒，點頭說：“律法上確實有這一條。”對方忙打岔道：“可是，如此做來置行間的規矩於何地？”

“是民間的規矩大，還是國法大！你們滿口紅契官印，殊不知這也是律法上的明文規定。既然你們講究民間的商事規則，那麼，我們作坊的成品完全符合時下流行的式樣和品質！大人，請明鑒。”筱桃的聲音清亮有力，擲地有聲。

那府尹連連點頭說：“甚是有理。”對方有些慌了，這個時候，跟他們講規矩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那負責人改口說：“國法為大，國法為大，你們未按契約辦事，理應賠償我們銀兩，並且當眾致歉。”

那工頭肖三是個火爆脾氣，一見對方提要求，忍不住大聲嚷道：“賠償銀兩？你爺爺的，紅契我們不是看不懂，裡麵哪一條說要賠償了？”

府衙拍了拍驚堂木，喝止道：“證人現在不得喧嚷！否則，驅出公堂。”筱桃回過頭，示意肖三不要插嘴，肖二在一旁拉住他，肖三這才憋著氣安靜下來。

筱桃拿起準備好的理由，開始逐條陳列契約無效的證據，首先，訂立契約前，對方隱瞞了重要事實，故意忽略了成品質量這一關鍵項，製造出契約的漏洞。其次，訂立契約時，對方有欺詐的嫌疑，有意設下陷阱，不遵守合法正當的契約訂立規則，有違律法精神。再次，履行合約時，我方已經按照契約規定組織人力財力製作和加工出成品，成品完全依照市麵上流行的式樣，這亦是民間作坊之間不成文的規定，並無違法和違背契約之處。最後，契約上明文寫出的，我方已經全部照做，未寫明的，尚待府衙確認是否有效。但是，在對方提出無理要求的前提下，我方有理由認為，對方在行欺詐之實，妄圖以契約上的漏洞騙取錢財，以至於這份契約的效力必須遭受質疑。

筱桃越說越興奮，對方的負責人好幾次想開口，都被她義正詞嚴地駁回了。公堂上的辯論結束後，雙方出示證據，請證人作證。肖二按照事先說好的法子有憑有據地說明了作坊在履行契約期間的生產過程，作坊的工匠們全部有資質和過硬的手藝，尤其是在成品質量問題上，絕無半點鬆懈，絕無以次充好的現象。

肖三也有憑有據地說明了在訂立契約時，對方並未將質量這一條加入契約中，而且有意拖延合作時間，毫無誠意。對方的欺詐在於，妄圖以官版契約中的漏洞為根據，破壞雙方的合作、破壞己方的信譽，其心昭昭，路人皆知。

三個人說得有理有據，對方作坊的負責人被駁得啞口無言。他們根本沒想到，這次來申辯的女子訟師會準備得如此充分，他們原本是瞧不起女子的，也根本未料到女子竟然也懂法！

最後，在三個人的精彩辯駁之下，局勢呈一邊倒，那府尹敲了敲驚堂木，示意雙方安靜下來，他中氣十足地說道：“公堂審理完畢，請雙方靜待結果。”

筱桃有些緊張，這是她第一次上古代的公堂，也是第一次運用古代律法中的知識。肖二、肖三也很緊張，這關係到王府名下作坊的聲譽和未來的生意。

王府書房，蕭止淵坐在書案後，拿著刑部的公文在看。王管家屁顛顛地跑進來，抹了把汗，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說：“王爺，審理結果出來了。”

蕭止淵抬眼，鳳目中閃過一絲亮光，那王管家掩飾不住興奮之色，說：“對方的作坊這次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公堂上的民眾已經將消息傳播開了，說他們不守信用、瞞騙欺詐，以後，他們的日子不好過了。”

蕭止淵點頭，眼睛一瞟，瞟到博古架上的那個青花瓷瓶子，他莫名地笑了笑說：“青離律例很有用。”

“是啊，姚姑娘雖然有些呆，人卻是不傻的，她身為訟師，已經合格了。”

“還有案子嗎？”

“王爺明察，手上還有一件案子，是我們手下的一個掌櫃，被人騙了。銀子好說，關鍵是對方找上門來，要壞我們的名聲。”

蕭止淵微微歎了口氣，說：“你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