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入將軍府

天色微明，驛站裡的人便收拾行裝趕路。

連著兩日趕路，第三日晌午未到便已經到了洛州。

將軍府。

遠看層樓高起，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隊伍還未到門前，朱紅的大門已經打開，府內數十位仆從分花拂柳的迎了出來。

前頭一位身著鵝黃錦衣，頭上珠翠縈繞的女子等候在原處。

“將軍表哥~”

衛昭還未下馬那女子便迎了上來，近了才發覺這位明媚笑意的女子身邊還站著一位女子，溫溫柔柔的如同春日的暖陽。

“念念來了。”衛昭喊著她的名字眼神自旁邊女子身上掃過。

那女子微微萬福的施禮，眼神中的光帶著欣喜。

陳念念看到衛昭身後跟著的淩若臉上的神色登時不喜，“表哥，她們是？”

“恩人。”

淩若忙賠了笑，心中多了幾分迷茫，她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哪位是將軍夫人！

陳念念上下打量了淩若，如同看貨物一般，“表哥真是好眼光，這帶回來的恩人一個比一個俊俏！”

倒是另一位的女子微微一笑，上前挽著淩若，“姑娘救了將軍，那可是我們將軍府的恩人。”

淩若不大適應陌生人同自己如此親近，不過礙於眾人麵前，她也不好駁了人家的好意。

她一派熱心的帶著淩若進了將軍府，又讓人安排了住處。

“我叫安歌，是將軍憐惜收留了我。”

安歌摸了摸月兒的小臉，“娃娃你生的和你娘親一樣好看呢。”

月兒嘟著小嘴甚是不滿，“她是我姐姐。”

安歌局促的笑了笑，一臉不好意思。

“安歌姑娘您不是將軍的夫人啊？”淩若心直口快，眼下隻有安歌示好，她自然也借著這個機會了解一下將軍府。

安歌紅著臉，一副說不出的嬌羞，“姑娘真是打趣我了，將軍還未成親，再說了我一個薄命的女子哪有那樣的福氣。”

沒有成親！淩若一口老血哽在胸口，想不到他一派正人君子模樣，竟然張口便誆騙她！

午膳之後，淩若帶著月兒在將軍府閒逛，走了大半個時辰，還沒有轉完一圈不說，她還不負眾望的迷路了。

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丫鬟，這才找回南院的廂房。

入夜，淩若慎重的同月兒道，“姐姐會儘快找個活計謀生，咱們要儘早離開將軍府。”

“為什麼？”月兒很是不解，分明衛將軍待她們不錯。“我們要是離開了，會不會又要流落街頭？”

“不會！”淩若篤定，“之前呢，是因為出了一點小小的差錯，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很厲害的，養活我們倆沒有問題。”

月兒半信半疑的撇了撇嘴，她深受打擊，好歹她也是新時代的女性啊，依靠自己養活一個娃娃肯定不成問題。將軍府之中暗流湧動她心裡看的清楚，衛昭這樣的男人多少人盯著，她敢在將軍府多留一日那真是需要勇氣。

是非之地，惹不起，躲了清靜。

深夜，淩若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陳念念，安歌……不得不說衛昭當真豔福不淺。

翌日，清晨。

陳念念帶著四五位丫鬟，悄悄的來了廂房。

丫鬟們手上端著蓋著黑布的匣子，一打開竟都是珠寶首飾，綾羅錦衣，她們進了門也不多言，直接放到了桌子上，隨後規矩的出了院門。

她身邊的大丫鬟一臉倨傲，“淩姑娘，這些貴重的物件兒都是我家大小姐賞的，你還不謝恩？”

月兒怯生生的躲在淩若身後，被眼前的陣仗嚇到了。

“多謝陳小姐好意，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她眉眼恭敬，言語不卑不亢。

陳念念並不買賬，反而一臉鄙夷，“你們這些女子，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想要飛上枝頭？”

“不敢高攀。”

淩若心中暗道不妙，想不到過來找茬的人這麼快就來了。

“你記得就好。”陳念念走近她，“拿著這些銀子悄悄滾出將軍府，不然我有法子讓你消失。”

撂下話，她便帶著人離開。

淩若看著桌子上明晃晃的金銀珠寶，心裡甚是激動，她也想毫不猶豫的帶著錢財滾出將軍府。

隻是？她冷笑的扔下手中的金裸子，她又不傻，這些金銀珠寶若真是為了感激她是衛昭的恩人，大可以大張旗鼓，如此還能博一個好名聲。但是這種好事，陳念念卻做得鬼鬼祟祟，顯然她若天真的帶著東西離開將軍府……

片刻之後，淩若麻煩了幾個小丫鬟抱著這些物件去找衛昭。

詢問了前院的護衛才知道將軍在後花園練武，淩若帶著人抱著東西在府裡招搖了大半圈，逢人便說起陳大小姐的賞賜。

等她晃悠到了後園，將軍已經回了書房。

她將東西都放到了衛昭麵前，表示這些她不能收。

衛昭皺了皺眉頭，讓張環將東西都送還陳府。

“你若是缺銀子，隻管去找管家。”衛昭神情淡淡，一身素色的敞袖長衫，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多謝將軍。”淩若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她啥都不缺，她就是想多幾條命活著。

“將軍您見多識廣，不知道這外頭可有女子謀生的活計？”

“你要出去做工？”衛昭道：“若真想靠自己，大可以在府裡做個丫鬟。”

“不。”淩若果斷拒絕，“咱們是單純的恩人關係，我可不想……不想事事都依靠您。”

衛昭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隨口說了一句，“近來城郊西北之地乾旱，外頭可不是那麼好討生活。”

“我昨日入城時，不是看到護城河蜿蜒而過……”那護城河水質清澈，且水位不低，想來一定是某條大河的支流。

“洛河過東南，不在西北。”

“隻要水量足夠，修水渠將水引過去便是。”淩若不以為然，她地理學的還算通透，南水北調也是了解的。

“修了。”衛昭不敢置信的看著淩若，不知道她不過是個逃難的小女子為何知道的那麼多。

他拿過圖紙，“水渠已經修過了，至少連月無雨，隻靠人力汲水灌溉，杯水車薪。”

淩若取過筆，有些彆扭的用毛筆畫了一幅圖，“將軍可見過這個？”

她依照記憶花了一副筒車的圖，水輪直直的矗立在水中，輪子周邊斜裝著一些竹木製小筒，主輪利用水流來推動，然後舀滿水，從頂端傾泄而出，用竹槽接住， 導入渠田。

“這是？”

淩若仔細解釋了一邊，心中暗想果然知識改變命運，她要不是讀書的時候認真，怎麼會記得古人這麼優秀的設計。

衛昭細想了想可行性，眼神中的驚喜閃過。“你如何知道這麼精巧的製作？”

“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隻是囫圇記得大概，不知道是不是可行。”淩若理了理頭發，嘴上謙虛，心中卻是得意。

衛昭抿了抿唇，令人叫來十多位官員，將圖紙交給他們討論。

淩若看著桌案上的公文，聽著他們探討，心裡大約明了，衛昭的職位應該就是諸侯國的王侯。

“將軍您若是無事，我就先回去了。”她小聲道。

衛昭點點頭，特意吩咐人將淩若送回去。

次日黃昏，管事嬤嬤忽然送來了幾匹錦緞和首飾。隻說是將軍賞賜的，放下便走也沒有給淩若拒絕的機會。

這賞賜來的湊巧，管事嬤嬤前腳剛走，陳念念便怒氣衝衝的進了門。

她看著桌子上的物件兒，更加怒火中燒。一揮袖，首飾匣子應聲落地。碧翠的簪子脆生生的斷成幾段。

淩若一陣心疼，這般好的東西她可隻在展館見過。

月兒嚇得哇一聲哭了出來，淩若把她攔在懷裡，不停的拍她的背。

“不準哭！再哭本小姐撕爛你的嘴！”

“陳小姐您何必動怒呢？”淩若似笑非笑的撿起地上的首飾，“您若是喜歡大可以拿去，何必毀了呢。”

“我家小姐好心好意的賞賜你東西，你非但不領情，還讓將軍送還陳府，你分明就是沒有把我們家小姐放在眼裡！”那倨傲的丫鬟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是覺得小姐您好心，可是將軍不讓我收，我寄人籬下如何違逆？”

“你敢頂嘴！”

那丫鬟上前便要動手，淩若慍怒，“你們也看到將軍對我的看重，你打我事小，可我若是一不小心鬨到衛將軍那……影響的可是你家陳小姐賢良淑德啊。”

“你！”

陳念念一股子怒氣淤積，見她還敢拿衛昭出來威脅自個兒，險些背過氣去。

淩若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月兒，她麵色溫和看不出喜怒。

陳念念一肚子怒火，可任她如何羞辱，淩若始終雲淡風輕，她滿心怒火如同打在棉花上，愈發生氣。

入夜，書房。

護衛李清悄悄進了書房，“將軍。”

“陳念念走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走到窗前，月色正濃。

“陳小姐被氣得黑著臉離開府裡的。”李清心中忍不住擔憂。

“是嗎？”

衛昭淺笑，分明就是隻小老虎，卻要假裝自己是個貓兒。

“可是將軍，如此以來陳小姐更不會放過淩姑娘了。”

淩若不過是個山野女子，雖說有些膽識，可陳家是大司馬，手握重兵。陳小姐驕縱慣了，人命在她手上如同兒戲。

“從今日起，你的職責就是帶人暗自保護她，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動她！”

“是，將軍。”李清得令，絲毫不敢怠慢。

秋風微涼，天氣漸漸有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