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持彩練當空舞

1.傷心的事不是一件兩件，摯愛的人為什麼卻隻有那一個

命運的魔鬼有意捉弄我弱小的靈魂，罰我在冰雪寒天中，尋覓那凋零了的碎夢。

2014年六月十三，美美阿扯到了，cici被家長禁足沒到，葉冉沒到謝長安好死不死地提著蛋糕站在了我家門口，嚴索方俞齊齊出現，沐子希最後還是姍姍來遲，還有，我最意想不到的人拿著禮物出現的時候，我愣住了。

“蕭怡，生日快樂。”

白韶華，不請自來。

“白韶華——”我不知道這禮物是接還是放任她站在這裡，沐子希挪過來，“唔，蕭怡，你認識的朋友真不少。”

“白韶華，好久不見了。”

想了想把人請了進來，阿扯和美美不動聲色的把菜擺好，謝長安和嚴索方俞為了搶看電視鬨得不可開交，沐子希抿了抿唇，“蕭怡，葉冉估計不來了，開始吧。”

“嗯。”剛剛倒好酒門鈴就響了，我過去開門，“唔，錦繡，我還以為你媳婦我的十八歲你都不來表示表示呢。”

“媳婦兒～我給你送個大禮！”一個人從她身後鑽出來，還附著一個大大的蛋糕，“surprise！！！”

“呃……李鬨鬨……”

一桌子菜都是我親手做的，美美打的下手，沐子希在旁邊看著，我覺得我是個好姑娘，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吃飯吃得很歡快，喝酒也喝得好好的，變化始於一通電話。

沐子希接到一通電話，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我一眼，然後放下筷子奪門而出，我從酒杯裡看著他的背影，化作一個點，仰頭一乾而儘，謝長安也直直愣住，嚴索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也是仰頭一乾而儘杯酒，美美和阿扯放下筷子看著我不說一句話，白韶華輕輕端起酒杯，搖晃著金麥色的啤酒。

“蕭怡，很精彩的一出戲。”

“你給我閉嘴！要麼就給我滾出去！”我直接拿起酒瓶子指著她，然後在她的笑裡仰頭就開始灌酒。

“蕭怡，我還記得兩年前，我們一起辦的生日宴，就我們兩個人，那時候你和江延在一起，我們還許願說彼此永不負，現在，通通都是一場笑話。”她的話讓我想起那場漂泊大雨，讓我突然回到2013年的孤立無援，讓我一刹那生出恨意，為什麼非要把我的不堪一點一點暴露在人前？！為什麼每一次我都要被傷害？！是你們給我寵愛，最後卻來告訴我不該如此貪婪，可笑！

“白韶華，再說一個字——”我握著酒瓶來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把把酒瓶敲到桌角，聲音響得清脆，“我相信，我不會有那麼理智的放你走著出去！”

“蕭怡，你喝醉了。”阿扯站起來拉我，“你們快幫忙把她的酒瓶子拿下來，快幫忙，愣著乾什麼？！”謝長安和李鬨鬨手忙腳亂的來拉我，嚴索自顧自的吃他的飯，方俞皺著眉頭左右為難。

“白韶華，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我輕輕放開握著的酒瓶，謝長安巧巧接著，我看著她“白韶華，都是你，才讓我，對這個世界，如此畏懼！”

“白韶華是吧？你沒看蕭怡醉了發瘋麽？”錦繡也站起來，“你還不快走？！”

“蕭怡，我恨你不比你少！”白韶華拿起她的包離開我的家，我楞了楞然後輕輕笑開，“對不起，繼續吧。”端起杯子，“來，喝一杯，十八歲生日快樂！”眾人一起端起杯子，“十八歲生日快樂！”

我不記得我喝了多少杯多少瓶酒，有人抱著我哭說蕭怡對不起，有人跟我說了很多很多話，有人站在我的視線裡冷冷看著我，有人摸我的臉說沒關係有人愛著我，有人不停地打電話…………我聽到很多很多人跟我說生日快樂，我好像還記得我喊了誰的名字……

“傷心的事不是一件兩件，摯愛的人為什麼卻隻有那一個，沐子希，沐子希，你一次一次這樣對我，會有報應的！”

“沐子希，你憑什麼騙我？！”

“沐子希，我那麼喜歡著你。”

“喏，美美美美……我從來都沒怪你，還有，cici你個騙子，說好了來的。”

“阿雪，你究竟在哪裡呢？阿雪，阿雪。”

“謝長安，沐子希……沐子希是我的……謝長安，你為什麼要來？我一點也不想看到……看到沐子希……和你……一起……”

“喂！蕭怡，你不要亂想——”

“謝長安你閉嘴，我在錄音，聽聽蕭怡的真心話，彆打斷。”

我一頭黑線的聽著錦繡拿給我的手機錄音，完全沒印象這些話都是我說的，阿扯喝著果汁踱步過來，眉眼裡滿滿的笑意，“繼續聽，後麵的，很精彩。”

“你們都不許鬨……安靜……其實我有一個小秘密昂……”——貌似是我的聲音，也沒打嗝，說話層次有序，比我上台演講還深情並茂——“就是……”

“啊，不告訴你們……錦繡，你還欠我一個定情信物呢，你說畢業前給我的，你把它藏起來乾什麼？”

“葉冉，葉冉姐姐，你說過支持我的……”

“沐子希，我會等你，會等你，一直，一直。”

“還有江延，江延，江延……”

我呐呐的看著忽然停止的錄音，“呃……我後麵說的什麼……”

“沒了，你就說了江延這名字，然後，就睡過去了。”錦繡收回她的手機，“媳婦，我也想知道，你想說什麼。”

“關於江延這個，江延吧……酒後胡言你們錄音來笑話笑話我就得了，彆較真，你們都不打算回家嗎？都散了吧。”

命運的魔鬼有意捉弄我弱小的靈魂，罰我在冰雪寒天中，尋覓那凋零了的碎夢。

謝長安走之前說：“蕭怡，你既然喜歡他，選擇了要等他，應該相信他，”

方俞忽然抱住我，“蕭怡，難為你了，阿希他——”

“方俞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會等他給我一個解釋。”

六月十三，到此為止。

夏天狂熱的氣流，假裝疲憊的眼睛，孩子喜歡無.病.呻.吟，少年誤入歧途，從此神話傳成笑話。

早晨的天氣寒涼，黑雲從天邊退下，太陽隱在雲層，發絲飄搖，這樣一個貌美的女子在江淺的雙子塔前站著，看著我的眼，不甘的、嘲笑的、悲傷的看著我。

“蕭怡，我叫童在。”

“童在……”我像忽然墜落在冰山之間，全身都透了冰冷的寒意出來，童在，童嘉瞳的妹妹……那一天在機場叫沐子希姐夫的在在……原來，童嘉瞳為家族所累，原來，這個家族，竟是雲家如此龐大的家族，原來，雲樂，就是我一直憐憫的互相溫暖過的好姐妹童嘉瞳，原來，沐子希念念不忘的人竟是童嘉瞳。

“嘉瞳姐……在哪裡？”2010年童嘉瞳在心城高樓一躍而下之後直至13年她回到心城阿九的住所之前我們都沒有再聯係，我幾次三番回心城找她總是錯差一步。

“蕭蕭，她不見了，在姐夫派了十幾個人看著她的情況下，她還是離開了。”童在摘下她碩大的墨鏡，看著我的眼睛卻直直滾下淚來，“她說你和阿九是她的夢，她想去找她的夢，蕭蕭，她有沒有……來找過你？”

“原來……那一天……他慌慌張張離開……是因為……這樣……”我低聲喃喃，忽對她綻放出一抹笑容來，“沒有，她從來沒有來找過我。”

“還有……童在……叫我蕭怡就可以了。”蕭蕭這樣的稱呼，那兩個人，真真是給我了一個大大的生日驚喜，一個，我夢裡夢外肖似姐姐般的人，一個，我心上眼上惦記著的人，原來，竟是一對苦命鴛鴦，而我，不過是一個局外人。

童在走後，我開始用儘辦法尋找阿九和童嘉瞳的消息，可是，沒有，什麼都找不到，程默蕭也是音信全無，竟沒有人半點顧慮過我的感受。

我跑到江川的女仆咖啡店直接找到了嚴索。

“沐子希，在哪裡？”

“蕭怡，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想告訴你。”

“嚴索，你為什麼討厭我？你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我？！”咄咄逼人的語氣，我看到他眼睛裡的光芒像是忽然暗了下去，幽深得探不見底，“嚴索，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告訴我，童嘉瞳，在哪裡？”

“你認識童嘉？”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衣服全部因為用力而皺了起來，我卻沒有半分痛楚的感覺，眼淚從眼角滾落，“我是她的蕭蕭啊，嘉瞳姐曾經是我的夢啊，我們三個人本該是心城的傳奇啊。”

“蕭蕭……原來，你就算她口口聲聲要見的蕭蕭……”嚴索忽然嗬了一聲笑了起來，大聲的嚇跑了咖啡店裡的所有客人，方俞從裡間屋子走出來，神色之間帶了悲戚，“阿嚴，你去吧，我不怪你，你去吧，阿嚴。”

我從來就不喜歡重慶這個繁華的城市，尤其不喜歡這樣燈紅酒綠的夜，嚴索開著我也認不出什麼牌子的銀色跑車飛馳在濱江大道上，我看著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快的像我經曆的那些時光。

一個半小時，我就保持著發呆的姿勢坐在車子裡，到了目的地是晚上十一點，心城。

我想我跟這個地方真是有緣，2011年我考上江淺高中搬到江淺，童嘉瞳一躍而下再無消息，阿九顛沛流離音信全無，三年之後，我被人帶回這裡，然後彆人告訴我，我心疼的好姐妹在這裡徹底沒了消息。

“沐子希，我把童嘉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她弄丟了，沐子希，你憑什麼？！”嚴索的拳頭停在他的鼻尖，顫抖了許久也終是沒落下去，眼睛裡全是悲傷的光芒，我一步一步如同光腳走在零下幾百攝氏度的冰上，慢慢的走到他麵前，看著他坐在椅子上，眉眼之間儘是疲憊。

“沐子希，你早就知道童嘉瞳和我的關係是不是？”

“沐子希，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嘉瞳姐喜歡的都是你對不對？”

“沐子希，你從頭到尾都在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蕭蕭……”他看著我的臉，我居然這個時候都還在想，他真是好看啊，眼睛明亮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可是，聽到他的聲音，聽到他叫我蕭蕭，本來我是喜歡他這樣叫我的，卻偏偏覺得自己像一個笑話。

“沐子希，為什麼要騙我？沐子希，你知不知道，我把全部的心都放在你那裡啊。”

“你從一開始就不要對我這麼好啊，你心裡愛著我的姐姐，卻一昧的給我希望，沐子希，你把我當什麼？！你把我們當什麼？！”

嘉瞳姐，你又把我處於何地？！口口聲聲對他人說我和阿九是你的夢，卻次次杳無音信，因為當年你們一點點的小溫暖，我付出全部心思留在這裡與你們姐妹相交，可是，為什麼，每一次都是我守著寂寞麵目全非？

“沐子希，嘉瞳姐，得的是胃癌，從開始的小胃病到胃出血再到檢查出胃癌，她已經堅持了六年，沐子希，我沒有那麼偉大成人之美，我喜歡你，你答應過我，我願意等，可是，你怎麼能騙我？”

“我一直以為，這些，你都不知道。”他低下頭擒起嘴角默默笑開，“樂樂也以為，你不知道，我本來想瞞著你，那次在機場，在在和我就是去接樂樂送她去日本療養……”

“……春節那時候我去晚了一天接走了嘉瞳姐的人……竟是你……”造化真是弄人。

“她不願意，在在就去國外聯係謝軍把醫療隊請到了這裡，十幾個人看著她……她求我照顧好你……可是——”

“哈哈哈……真是可笑，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當什麼？！”我看著他的眉眼心卻是痛了起來，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我心心念念愛的人，我是花了全部心思去愛他啊……

傷心的事不是一件兩件，摯愛的人為什麼卻隻有那一個？明明都已經是這樣對待我了，我卻還是愛他啊。

“沐子希，七月七日，早上九點，我在江淺高中等你，你若不來……”其實我也不能用什麼威脅他，我喜歡的這個人，喜歡著我最好的姐妹，我手中，沒有半分籌碼。

“你若是不來，我也沒有辦法。”

十八歲的我那麼卑微的愛著沐子希，高傲豪爽都是浮雲，在他麵前，我的心，幾乎卑微到塵埃裡。

許多年後的我一定會嘲笑自己的傻.逼行為。

可是十八歲的我青春年少，所以不計後果的付出，全力地愛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