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誰持彩練當空舞
3.故事都是眼淚一點一點堆砌出來的
你那麼喜歡冒險,又愛貪財,還能活著回來,上帝是給了你多大的幸運?
沐子希不喜歡我粘著他,他在江川打暑假工,我回了心城等通知書,他也不喜歡我打電話給他,說這樣會妨礙他工作和休息,我隻好在企鵝上去給他留言,說些好聽的話,或者抱怨抱怨某天的天氣電視劇有多無聊,阿扯在我生日宴以後就立刻買了火車票打道去福建,之後再沒音信,企鵝微信微博論壇全部都沒有動態顯示,如同人間蒸發,cici果然報的幼師,被父母禁足在家修身養性哪裡都不準去,美美繼續在江川謀劃她的打工,賺一點錢夠一次旅行就跑路去看山南水北,錦繡在家待的發黴最後找了個兼職賺零花,忽悠著我一起去。
沐子希看到了我的留言基本都會回,他下班時間是晚上十點左右,我每天掛著在線等他,他回了信息就抓著他聊天,希望他把當天所遇到的人和事全部告訴我,我也喜歡把我做了什麼看了什麼吃了什麼全部發給他,有時候甚至還把我看的小說劇情講給他聽,這導致我用手機打字的速度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到了午夜,他必說的兩句話就是——
我睡覺了,不許給我打電話。
你也給我睡覺,不要往熊貓發展。
七月九號,普通院校藝術批次錄取結果終於等了下來。
我在網吧裡看著電腦屏幕,麻木的看著,最後無聲的笑開,其實,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劉嘯寒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我握著電話,透過玻璃窗看著心城的夜景,他的聲音落在我的耳朵裡,像源源不斷的冰雪融水灌進了耳朵。
“蕭怡,阿雪要見你。”
“這一次手術可大可小,其實失敗了也不過是臉上留了疤去不掉,可是,她很害怕,阿雪,她想見你……那時候在畫室,你們就私下交好,後來又是姐妹情深,她是你的救命稻草……你何嘗又不是她的浮木……蕭怡,她想要見你。”
“那時候……我在電話裡跟你坦白的很清楚……蕭怡,我們之間有一個賭約,籌碼是你……可是蕭怡,我沒有輸給她,卻輸給了你。”
“你多好的心思。”
“蕭怡,你來見她,好不好?”
最後的語氣竟含了哀求,我伸手揉了揉盤腿麻了的雙腳,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劉嘯寒,其實,你不用跟我說這麼多我也會去的,阿雪是我的姐妹,你們拿我作賭,與我沒有多大乾係,我也再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被人傷的了,不久以前你跟我說你會好好照顧她,叫我不要再跟她聯係不然會耽誤她治病,我就很聽話問都不問緣由,我覺得你是不會害她的,喜歡阿雪的人很少,也沒有許多人待她好,有一點點小恩惠給她她就會感恩戴德湧泉相報。”
“你們作了什麼樣的賭約,上一次我問你你不說我就不再問了,那是你們的事。”
“年齡,其實也沒多大關係,左右不過八歲,可是劉嘯寒,你這樣用手段把她禁錮在身邊,真的好嗎?”
求來的緣分……會得善終嗎?忽然握著手機僵住了,我和他,也沒有多大差彆,不管做了什麼樣的事,因為感動才願意和我在一起,千方百計對他好換的了這一個機會,對我來說,真的好嗎?
“蕭怡……我也是一個人,我也會害怕啊……愛上一個人本就身不由己……我用自私的手段避免她與這個世界過多接觸,用病情威脅你不要來找她……隻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啊。”
“在哪裡?劉嘯寒,你們在哪裡?”
“雲南,西雙版納。”
當天下午就去買了火車票,第二天抵達昆明是傍晚,馬上又轉車到西雙版納,其實,本可以坐飛機更快,可是我恐高。
手機早就在火車上沒電了,到了西雙版納先開了賓館充上電,竟有十幾個未接來電的顯示,沐子希。
——蕭怡,我在江淺。
——蕭怡,有事找你,看到信息給我回電話。
——蕭怡怡!你要玩失蹤麽?
——您的電話成功繳費100.00元……
——再沒有消息我報警了,手機停機了也不知道充話費,我要去一趟雲南,你去不去?
——蕭蕭,彆鬨了。
我覺得很開心,我常常覺得我是一個沒有人關心的生物個體,憑著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橫行世界,或許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也不會有人立刻發現。他告訴我,如果我消失,他會發現,他會到處找我,他會擔心我。
一隻手拿著帕子擦頭發,一隻手按著手機給他回了電話過去。
“沐子希。”
“蕭怡怡你個二貨!居然給我玩失蹤!”
“沐子希,聽到你擔心我,我很開心。”賓館的燈光一般都設計得曖昧又溫暖,我坐在床上,把頭發的帕子擱在一邊,任由頭發亂亂的披散著,心底蔓延出來無邊無際的欣喜。
“開心你個頭!你在哪裡?心城和江淺,你那兩個住所都沒有人知道你的蹤跡,你混的真失敗,鄰居關係這麼差,人家都以為你那房子裡麵沒有住人。”
“你到處找我,我很開心你會擔心我,我在雲南,西雙版納,我來這裡,是來見阿雪。”
“蕭怡,你腦子怎麼想的?!你一個女孩子坐火車去雲南,不怕那些牛鬼蛇神的把你賣了麽?還有你一個大路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怕走丟了。”
“走丟了,你會來找我。唔,你怎麼知道我是坐火車的?”
“時間,你說你怎麼那麼笨?!你要在那裡待幾天,我大概這幾天也要回一趟雲南,你能不能等我?”
“對不起,我可能等不到你了,三天,我隻在這裡待三天,我爸爸……要我去新疆……”
“那我等你回來吧。”
“好。”我伸出手,遮住燈芯,燈光從指縫之間灑落下來,溫暖我的眉眼,“你來雲南,做什麼?”
“我爸的家在這裡。”
放下手,眼前明亮了許多,連我自己都不曾察覺到,心口微微舒出的的一口氣。
劉嘯寒過來接我的時候我正在睡覺,電話震得我腦子疼,摸摸索索接了電話然後飛速蹦起來洗漱。
劉嘯寒給阿雪租了間公寓在瀾滄江畔,隔著一條公路,對麵的河被芭蕉樹和椰子樹遮擋,天是藍的水是清的,白雲蕩漾成一片一片的。
阿雪握著遙控器快速的轉台,輪了一圈又一圈,我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遙控器,“阿雪,再按下去不是遙控器報銷就是電視黑屏了。”
“妹妹,你來了啊。”她看著我然後撲進我懷裡大哭起來,劉嘯寒默默的走開,我隔在他們之間,仿佛時間被拉到光年以外。
“阿雪,他待你很好不是麽?周晨隻不過是在你孤立無援的時候正好出現扶了你一把,你對他好他就當做理所當然,劉老師不求回報的對你好,隻是希望你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快樂起來……阿雪,家庭不完整不是你的錯,你的父母都不要你是他們沒有那個福分和你一起生活,這個世界冰天雪地也沒什麼,因為上帝會賜你一個給你溫暖的人啊。”
“阿雪,你服從自己的心才會開心地生活啊,一昧的封閉自己,傷害的不是彆人而是你自己啊,你讓那些愛你的人怎麼辦才好呢?”
我扶著她的肩膀低聲呢喃,像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江延,同樣是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出現,也許我忘恩負義,找到了沐子希竟然可以飛快地把這個人忘了,那些時光裡的美好,被我刻意的封.鎖起來,以為可以忘記,實際都是自欺欺人。微博上有一個作家說“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後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你會發現,原本費儘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麼忘記了”。這都是騙自己的,一個刻骨銘心的人,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怎麼可能在不經意間就忘記掉,相反,在陌生的環境裡你會反複懷念曾經愛過你疼過你的人。
故事都是用眼淚一點一點堆砌出來的,沒有過那些讓你疼的流眼淚的事,你的歲月要拿什麼來完美?
我在西雙版納待了三天,在街頭和打工的男人女人一起納涼,在瀾滄江畔和戲水的狗狗一起撿石頭,在曼聽公園看到最浪漫的事,在泰王禦花園的門口聽音樂,在大佛寺胡亂闖,在白塔旁邊看吊籃花,有黑心樹,也有蔓青蘿,有曼陀羅花…………我坐廉價的摩托車逛了一半的西雙版納,徒步在34℃的驕陽下,這裡的街道有碩大的椰子無人摘取,這裡的江畔有荒蕪的野象穀和熱帶雨林風光,這裡的少數民族姑娘皮膚健康和我相約去看歌舞,這裡的江邊夜市可以買到泰國香木,這裡的菠蘿芒果很甜,這裡的大叔很可愛,他會大方的走到你麵前跟你說:“姑娘,你很漂亮。”隻是說一聲然後繼續他的路程…………我還遇到幾對情侶,少年、老年,我看到他們牽著手走在放生湖的長廊,宛如走過春秋冬夏。我不想打擾阿雪,給劉嘯寒打電話告知了一聲就回了重慶,實際上我可以直接從雲南去新疆,但是,沐子希說的,他在等我回去。
“蕭怡,謝謝你。”
“劉老師,那是你們的故事,與我無關,我嗓子壞了的時候,你和阿雪以我美術能不能過作賭,你看,你一樣輸了,我就算按你的意願美術過線她也沒有聽你的話繼續讀書,你們兩個最終也沒贏過我,我以為阿雪與我的乾係純淨得沒有其他,也被你利用變得這般,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待她好些,我就稱你心如你意離得遠遠的再不來與她說三道四。”
“蕭怡,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決然……”
“本是多少猜的出來一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與人之間再好的情誼都存在著互相利用,不過順水推舟,我和阿雪這樣的友誼都被你攪混了,還有什麼是沒用心思就馬到成功的,你覺得我城府心機也好,世態炎涼也罷,我正值年少時卻沒人教著疼著,自己琢磨著這世界,看到的自然是與彆人不同的。”
“沒有你想的那樣不堪,情是真的,義是真的,那些美的事情也是真的,因為人心是真的,蕭怡,你才十八歲的年華卻像八十歲的人一般滄桑看世界,你的心,怎會乾淨?”
“我的心上,都是灰塵。”握著手機,火車行在軌道,天空藍的沒有一絲雜質,像一幅乾淨的不可思議的畫,“可是,我還相信著,我可以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
晴起來的重慶恢複了火爐的稱號,走在大馬路上都覺著自己會被馬上烤熟,我回到江淺已經是晚上,雙子塔燈火通明,橙花街上的姑娘穿著時尚短裙吸人眼球,車水馬龍宣示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沐子希如我許多日子以前在橙花街找到他一樣,像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
“我回來了。”
“你那麼喜歡冒險,又愛貪財,還能活著回來,上帝是給了你多大的幸運?”
“因為你在等我,所以,我安全的回來了。”
“蕭怡怡,你個小白!”他用手指彈我的額頭,然後牽著我的手穿過橙花街,我走在他的身側,偏過頭可以看到他的輪廓分明和裁剪出來一般的肩膀。
“你買了幾號的火車票?”
“欸?”
“你爸爸不是讓你去新疆嗎?”
“額……十八號,你要陪我去?”
“新疆那麼亂,我怕死,不去,我隻是問問看,你能陪我幾天。”
“……你說話真傷人,陪這個字讓我覺得我是小姐,還是不給錢的那種,沐子希,我討厭你跟我說這樣的話。”聲音糯糯的聽起來十分沒有骨氣,事實上我真的沒有骨氣,他要是真不和我說話了,難過很久的還是我。
“……蕭怡怡……你這麼咬文嚼字李照寒知道了一定很開心……”他抬起手來死勁揉我的頭發,弄得亂的不成樣子了才停手,“小姐要陪睡,你陪睡麽?”男生都是流氓,這是至理名言,我白他一眼頂著一頭亂發回屋子去。
十四號到十七號,又是一個四天。
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總超不過四天,那個時候我在醫院裡是這樣,我們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好好的相處也是如此,這估計算是一個魔咒。
4.長大了也是有幼稚的權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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