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百花榜

第二天夜晚，熄燈後，我們又開始給本班的十位女生排名了。估計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把本係乃至本校女生來一個大排名，訂製一個百花榜了。

經過我們七個人雜亂無章的顛三倒四排列，我班的十大美女都有了歸宿，新鮮出爐。

第一美女：秦茜。理由：苗條、文靜、清秀。

第二美女：花娜娜。理由：名字取得好。

第三美女：邢小玉。理由：她的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幽香，仿佛深穀幽蘭。

前三位勉勉強強可以稱之為美女，後麵七位隻能叫民女了。

第四民女：何柳雲。理由：因為和我同姓，所以我強烈的提名她做第一美女，可惜被這群無知青年放逐到了第四名！

第五民女：張可。理由：長發飄飄，嬌小可人。

第六民女：徐紅梅。理由：暫時還沒有理由，日後一定會有，稍安勿躁。（昨晚她第三名。）

第七民女：徐慧。理由：同上。

第八民女：劉巧兒。理由：眼睛猶如秋水，聲音宛若銀鈴，可惜五官不正，身材矮胖。

第九民女：楊黎。理由：因為風騷，傾國傾城，紅顏禍水，所以被墮落到第九名。

第十民女：錢翠屏。理由：天下隻有一個理由，就是她永遠是最後一名，真是醜得無以複加了。

我心血來潮，發出倡議：“趙本天有些婦態，平時做事也婆婆媽媽的，說話更是娘娘腔。這有目共睹婦孺皆知。我們不妨選舉他為最佳替補美女。”

寢室裡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小趙咬牙切齒，關節咯咯作響，跳下床來要掐斷我的脖子。

我喘不過氣來了，急忙告饒：“我撤訴我撤訴。”

小趙這才鬆開了鬼爪子，我回到人間，鬆了一口氣。

門外走廊又響起了管理員來查房的腳步聲，手電筒的光一晃一晃的，我們不再吭聲了。

管理員用手電光掃射了一下，在門外說了一句：不許再吵了。

我即興朗誦了一下新學來的電子技術中電磁理論作為回應，以表明本寢室學風旺盛，黑暗中亦在刻苦學習。

當我醒來，七彩的陽光溢滿窗欞，我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因為相貌太差，所以更要打扮得乾乾淨淨。等我到達教室，第二節課已經上了二十多分鐘。我發揚革命樂觀主義吃苦精神，餓著肚子堅持上課，教《哲學原理》的老師油光水滑，一絲不苟光可鑒人，我疑心他是否真的讀懂了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江澤民的三個代表。那邊二個女生徐紅梅、徐慧正在竊竊私語。她們絕非孿生姐妹，梅梅來自河南安陽一貧瘠的小縣城，阿慧則誕生於寧夏銀川，半個少數民族，但因為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所以阿梅、慧慧香味相投。我也用目光去尋找我的本家丫頭何柳雲，隻見她聚精會神在學習《大學英語》。

我的同桌劉勇忽然自我解剖起來，說：“這樣下去，我給老板們提鞋刷馬桶都不配。”

原來他被一道題目難倒了，我就好心好意的替他解答一下，可是也得不出什麼有益的結果，我雖然是天才可也不是萬能的，抱歉的讓他孤身去解答，我無力回天。他又鑽研十幾分鐘，又有上萬個腦細胞負傷下場，他隻好休養，和我一起開起小差。

楊黎忽然塞了一張小紙條給我。

我展開一看：你為什麼這麼晚才來上課？

我一陣欣慰，原來楊黎是如此的在意我，我興高采烈的捏了一下她的辮子，這已是我的習慣性動作。她今天紮了二根辮子，清純起來。楊黎回頭把她的文具盒給我。我猜想裡麵一定有什麼秘密，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打開之後我才發現，裡麵空空如也，連半支筆都沒有。莫非楊黎是要把文具盒送給我？定情信物？正想著呢，楊黎已經把文具盒拿回去了，讓我空歡喜一場。但我開動腦筋，立馬捕捉到了少女的似海芳心，對了，一定是潘多拉盒子的含義，意味著我和小黎黎的的愛情空盒一旦打開，便勢如破竹一發不可收拾了。我有獲得了真理的幸福感。

下課後，班長在黑板上寫了一條小道消息。

通知：第八屆校園十大歌手大賽又拉開帷幕，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報名參加。

楊黎天生麗質，又有珠圓玉潤的甜美好嗓子，踴躍的報名了。我要和她情歌對唱，一唱成名，遭到她的嚴詞拒絕，她隻喜歡獨唱，《山路十八彎》。

我還是不死心，力爭對唱，《片片楓葉情》。

楊黎堅決反對，死也不肯和我對唱。

我問：“到底為什麼？你這樣的排斥我。我情歌唱的特好。”

楊黎說：“我相信你。但是我隻想一個人唱。”

我們頭一回不歡而散。

轉眼間就又上了第三節課，我鬱鬱寡歡。在半昏迷中我把《高等數學》夢遊了一遍，上帝的女兒雅典娜女神告訴我，明年的今天你可以及格。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同學們都在努力的學習，為中華民族的振興而努力奮鬥著，朝辭白帝彩雲間，生機勃勃。

楊黎塞一張小紙條給我，向我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的。而是我真的好想一個人唱。彆生氣。這個星期六，周末我都陪你去唱情歌。OK。

我無法抱怨了，隻好回條一張體現在下的虛懷若穀。

“沒關係沒關係。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楊黎回條：你還是在生我的氣。

我回條：我生我自己的氣，為什麼這麼不討人喜歡。

楊黎在紙條上被我逗樂了：撲哧一笑。

我也被她把笑聲寫在紙條上的女孩子的憨態可掬所感化，樂觀達天了，不再鬱悶。

我決定找紅紅去情歌對唱。我興致勃發的跑去六樓商務英語班的教室。在窗口我就看見了紅紅在奮筆疾書什麼。我在門口大喊：“小紅，小紅，是我，出來一下。”

紅紅一臉的厭倦。

我問：“你怎麼了？失眠？生病了不成。”

紅紅依然文靜，內斂，話不多，但是很精乾，一語就道破天機：“沒什麼。你有什麼事吧。”

我激動的把如意算盤告訴了紅紅。

紅紅婉轉的說：“沒興趣。”

“可以培養嘛，興趣都要培養的。”我感動得抓住她的手，希望姐姐成全。

我是真把紅紅當成姐姐的，她寬容、文靜、端莊。

可是紅紅說她一心鑽研英語六級，將來要到外交部覓職，無心課外娛樂活動。

我失望的說：“聞紅，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就因為上回我沒有陪你去撿東西，你不問青紅皂白就以為我不願陪你去，你就懷恨在心了，對不對。”

聞紅吃驚的看著我。

老天，就是未婚先孕也不至於這麼吃驚吧？我又沒說什麼。

聞紅古古怪怪的看著我，說：“我早都忘記了，想不到你還記得。我看是你的心中有愧吧。”

我氣惱的狡辯道：“你說謊，你忘記了？騙誰。”

聞紅隻好說：“我承認我說謊了，我確實一直記著那件事。可這與我不去唱歌有什麼關係。”

我譏笑道：“還說沒關係，你記恨我了。當然就再也不會滿足我的請求，更彆說和我一起唱歌。”

聞紅說：“隨你怎麼去想，我反正是不喜歡唱歌的。”

“你不是不喜歡唱歌，你是不喜歡理我了。”

聞紅撩了撩鬢發，說：“沒什麼事我就回教室去了，我要學習英語，有好多的單詞要背。”

我大聲說：“聞紅，那天我陪一位受傷的同學去看病了，我攙扶著人家，所以沒空，那同學踢足球意外的踢傷了腳踝，事發突然，正好小趙和你的關係好，我就讓他陪你去撿東西，我這才陪我那位同學去了新鋼醫院，我可一直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

聞紅頭也不會的進了教室。

我徹底破產了，再也找不到了情歌對唱的搭檔，一怒之下決定也獨唱，《霸王彆姬》。

在文娛委員那兒報了名，為給我壯膽，我幫趙本天也報名了，為他選一首極為難唱的歌曲兒《布達拉宮》。讓他出點洋相，這樣我就不會太丟人了。沒想到小趙得知後立刻劃掉了他的名字，我頓時失去了精神支柱，也立馬申請劃掉自己的名字，我相貌太醜，一上台準對不起觀眾，還是不要去為妙。仔細想想，沒文化才去唱歌呢，人家水稻之父袁隆平，數學之母陳景潤，文化高聳入雲，根本不屑搞這些招搖賣弄的娛樂活動，我應該向他們靠齊，不嘩眾取寵。我立即去問班長有沒有數學競賽、奧林匹克化學創意大賽一類的活動，想不到班長孤陋寡聞，說不知道。這位班長也隻熱衷於歌手大賽，文化層次真低。我若不是為了楊黎，以我這麼高雅出塵的怪才，根本連什麼是十大歌手也不屑去分析，以免壞了品位。

反觀小趙，醉心於聞紅，倒是無憂無慮的。

不過，我也希望小趙早日征服岩石少女——紅紅，也好為我出一口惡氣。

下午聽說仙來西大道有一場明星義演，來頭可不小，是梁詠琪，為了支援印度洋地震引發的海嘯造成的東南亞幾十萬人喪生的人間慘劇，募集富餘的人民幣援助受災的外國群眾。到時會有豔星跳韓國風格的辣舞，我和小趙，以及“小氣鬼”梁奇，慕名前往，準備捐獻十幾二十塊錢聊表寸心，也顯示一下國際友誼。我問小趙：“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小趙行少先隊禮，“啪”的一個恭敬，說：“準備好了，請首長檢閱。軍用望遠鏡，到時連美女的一個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深為滿意，大加讚賞了小趙，說：“好。出發。”

我們三駕馬車一溜輕煙開赴捐款最前線。沒想到是愚人節類似的玩笑，純屬子虛烏有。

我和小氣鬼一左一右嚴刑拷問小趙：“老實點，還不低頭認罪！快說你是蓄意顛覆人民政權，害的人民群眾白跑一趟。”

小趙是死不悔改，還說他也是受害者。我們就把他就地正法了，最後還搶劫一空，雖然隻有幾十塊錢，到桑拿中心去按摩一下疲勞的身體還是可以的，我們撇下小趙興衝衝的趕往盲人桑拿中心接受盲女的服務。也算是為社會的殘疾人福利事業儘了一點心意。

盲女為我們按摩著，她的眼睛挺大，我們和她談文學，談藝術，談人生，還談了談這個時代的商業、金融，無所不談。盲女積極向上樂觀善良的美好心靈深深地打動了我們，當小趙也跑了進來，我們主動的歸還了洗劫而來的不義之財，並且也決定自食其力，為自己的消費付賬。小趙也很感動，跑去買來幾根雪糕，拿了一根給盲女吃，盲女一開始不肯吃，後來我騙她說雪糕溶化了，快弄臟她的衣服了，她這才謝謝我們舔起雪糕來。我們都很欣賞盲女，正是十六歲的花季，卻生活在沒有光明的永暗世界，但有一顆閃閃發光的心和一份熠熠生輝的執著理想，小氣鬼還發誓從今往後要寫日記永遠敬佩盲女姍姍。

姍姍也挺羨慕我們，可惜看不見。

姍姍說：“有什麼心事，當感到難受的時候，就給我電話，我會是你們最耐心地聽眾。”

我們親切的答應了。

姍姍真是個好姑娘，聞紅這個小妮子要有人家姍姍一半寬容就好了。我真想為姍姍捐獻我的角膜、視神經，隻要能夠讓她恢複光明。

我們到抱石公園遊山玩水，公園裡張燈結彩，一片喜氣。裡麵還有動物園，十室九空，看來動物們都回歸了大自然，可喜可賀。僅有的幾隻猴子，三兩隻野馬，四隻非洲鴕鳥，一頭金錢豹也是有氣無力的，一看便知是思念森林裡或大沙漠的狐朋狗友了。容光煥發的我們在攝影師的撮合下和好幾種動物合影幾張，充滿了大自然的樂趣。

我們還計劃到三疊園或仰天崗去玩玩的，聽說有蘇州評彈，古樸妖嬈。終因囊中羞澀放棄了。在大街上覺悟很高的抓了一會兒小偷，雖有幾個鬼鬼祟祟的，行跡可疑，很有作案動機，可能是察覺到我們的正氣凜然，一個個都沒敢下手，偷偷的甩掉了我們。我們想到公安局領取獎金的夢想也就無果而終。我們在馬路邊撿到了五毛錢，高舉著四處尋找失主，可惜始終沒有人認領，隻好由小氣鬼私吞了。一位農婦的小小兒子被自行車撞倒了，我們立刻讓小趙背去新餘市第三人民醫院。農婦請我們吃台灣鴨梨，我們像雷鋒當年那樣拒絕了，助人為樂是人之常情，不助人為樂是心理不健康的表現。農婦種幾個水果出來也不容易，再說了，小趙182cm，不讓他勞動勞動豈不是罪過？農婦到底還是塞了三個鴨梨給我們，盛情難卻，我們再三感謝，出了醫院。農婦再三說：“還是你們學生熱心腸。”我們聽後，為全國的大學生們驕傲，當然，廣大的大學生朋友也會為我們驕傲的。就這樣做了大半天的好人好事，我們坐公交車回學校了。在橋北，一位大孕婦上來，我立刻讓座，售票員誇我是個好學生，問我哪個學校的，要寫表揚信，我當然說不必，小事一樁。小趙、小氣鬼也豎起了大拇指，很仰慕。

我喜滋滋的，真有點飄飄然。我真正是找到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愉快感覺。

半個小時，我們終於在公交車拖拖拉拉的運載之下抵達了我們美麗的學校。剛一下車，我們就看到了校門口情況不妙，非常穢亂，就如阿富汗的基地組織成員又製造了人體炸彈事件，我們三個生就的俠義心腸，素愛報打不平，立馬就衝過去看。

原來是新餘本地的一夥羅漢地痞在公然的毆打我校一個行為不檢惹事生非的“校霸”，按理說他們“黑吃黑”大快人心，可正義的群眾還是看不過去。朗朗乾坤，太囂張了吧。我校素質本來很高的保安大概是去搬刑警隊了，不見人影。雖然我們看不慣，想打抱不平出手相助，不過要是陷入了群毆事件就不妥了，所以還是不插手為妙，等到110來了再說。目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四個打一個，以免激化為四打四，六打四，九打四一類的惡性刑事事件。

我們心痛的圍觀著，大聲勸導：“不要以多欺少，講道理好不好。大家有話好好說嘛。”

有聰明的學生喊出二句：“出人命了。”

我也是心急如焚，可又不必製止，因為今年的今天製止了，明年的明天還會發生。而不製止今天的這件事，任其發展下去，說不定就不再發生同類事件，道理很簡單，當人把一件事做完了，就會不願重複再做，而一旦被製止，就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找機會處心積慮做大做強，變本加厲，反而壞了大事。

然而，我看到了楊黎，我心中的人間天使。

於是，一刹那間，我被一大團火焚燒著，從心裡熊熊的燃燒起來，熱血一下子湧上了腦門，骨節咯嘣作響，在天使清泉般的眼眸中，我願意做一個斯巴達克那樣英勇的戰士。我表現的機會終於來了！

我裝作沒有看到楊黎，毫不猶豫的迎著歹徒衝上去製止，楊黎看到了一定深受感動，女孩子都喜歡見義勇為的人，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可是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順利，我的算盤打得很好，不就是挨幾下拳頭嗎？我的骨頭正癢著呢，正該挨幾拳解解癢。我特彆賞識武俠小說中靠挨彆人的打增長功力、治愈百病的傳奇故事。這回我多挨歹徒幾拳，下回就有免疫力了，再去見義勇為就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刀槍不入。但是，見鬼了，鬼也沒有想到，這幫小嘍羅還帶著公安機關嚴令禁止攜帶的管製刀具，而且深藏不露，害得我還以為他們好欺負。一旦有人挺身而出，他們就紅眼了，就要給這人放血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因為小流氓心虛，膽怯，最害怕群眾奮起反抗，所以對見義勇為的正義公民最憎恨，恨之入骨，為了殺一儆百，小流氓一見到有人出頭，就張牙舞爪凶相畢露痛下殺手，然後腳底抹石油如小轎車般溜之大吉。

我之所以對小流氓刻畫得如此深刻，挖掘到了他們的靈魂深處，是由於我吃了好幾刀，鮮血淋淋，身上無端多出好幾個漏血的透明窟窿，當時我已嚇得半死，手足發涼，從沒有受到過這種傷害，想不到鮮紅的血液還可以那樣的流出來，怎麼堵都堵不住，緊緊的捂住了仍然從指縫中溢泌出來，我在心裡頭使勁的喊我的媽媽，“媽媽，怎麼辦！怎麼辦！我完了，這回死定了。”我的臉煞白如紙，四肢發抖。我茫然的去抓那個刺傷我的歹徒分子，因為我不知道被刺中了什麼部位，我的精神其實已經崩潰了，智力已經下降到小學一年級的水平，我一心隻想讓歹徒告訴我刺到了哪兒，要緊嗎？就像小學一年級問我的啟蒙老師今天為什麼又不讓我回家。

那時，我並不痛苦，隻是恐懼，茫然失措。

後來，我撲到一個歹徒身上（當我清醒後，纏著繃帶躺在病房裡，小趙才告訴我，我抓住的不是歹徒，而是一個少女，被我嚇壞了的少女），人事不省。

我氣若遊絲，隻剩下少的可憐的一點認知細胞維持著我最後的記憶。

我被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抬著，動蕩的很，送上了一輛黃色的麵包車，我的身子骨幾乎就要永遠的冷卻了。我忽然看到了楊黎，心一熱，凝聚了一點元神，她守候在我的身邊，一臉的焦灼，關切。我使勁在呼喚，你摸我呀，你摸我呀，你一摸我我就不流血了，彆忘了你是人間天使。

可是我出不了聲，我的細胞隻集中在中樞神經，彆處器官的細胞都休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