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子石

就這樣，我們踏上了京上的旅途。

從奉先到京上，大大小小的需要經過十多個城鎮。我們大多是抱著遊玩的心態去往京上，因此都專挑人多的地方走。蘇行之說如果走小路的話，能快上很多，就是怕遇上山賊。

馬車行到一個叫雲錦的小城外時，已經到傍晚了，天也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該死，怎麼下起雨來了？”林洵不滿的嘀咕著。

“要不我們就先進城吧，雨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蘇行之勒緊韁繩，將馬停在馬車旁邊向我們建議道。

我掀開旁邊的簾子，霧蒙蒙的一片，雨似乎有要下好幾天的趨勢呢。要是呆在這個小城的話，豈不是藥耽擱好幾天的路程，這也太不劃算了。

“小歡，過了這個小城是什麼地方？要多久能到啊？”我放下簾子，對著在整理包裹的小喜說道。

“小姐有所不知，過了雲錦這個小城，再走上約莫一天半的路程，就能到枝城了。然後從枝城開始，一路去往京上，都是比較大的城鎮。聽說雲錦算是最小的城了，不過卻是繁華無比。真想去看看呀！”小喜興高采烈的說著。

“小姐，下去的時候把這件衣服披上吧，外邊在下雨，挺冷的。”小歡將剛剛從包裹裡拿出來的衣服披到我身上。

還是有個貼心的人在身邊好，也多虧當初林大小姐給我留了小歡小喜這兩個貼心的侍女。

馬車又行駛一段時間後，便停了下來。小歡替我掀開旁邊的簾子，便發現到了一家裝飾得華美異常的樓前，上書“錦書樓”三個金色大字，在一片燈火中熠熠生輝。

林洵在搞什麼鬼？我們就住個店，用不著上這麼高級的地方吧。一看就知道會花很多錢，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要住幾天呢，雖然咱老爹很有錢，可也用不著這麼揮霍吧！

“色女，你怎麼還不下來呀？這裡麵可是有很多帥哥的哦！”林洵替我掀開簾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我快點下馬車。

“你急什麼急？”看著小歡小喜下去後掀開前麵的簾子，我才不緊不慢的下馬車。

可一下馬車我就驚呆了！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樓前居然有衣衫半裸的女子在招呼過往的男人……

這地方，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妓院吧？

“臭小子，你帶我們到了什麼地方？”我氣衝衝的走到林洵麵前，這簡直是太過分了嘛，怎麼能帶我這個黃花大閨女到這種地方來住呢？那種事情，可是會耳濡目染的，萬一我一個把持不住，不就是毀了我一身清白麼？

“錦書樓呀？你該不會是不識字吧？”林洵指揮著前來的小廝將東西往樓裡邊搬，對我的怒氣居然視而不見。

“我當然知道這是錦書樓，可這錦書樓是乾什麼的？”臭小子就隻知道欺負我。

“你沒看見嗎？看這一大群魅惑的小美人就知道了呀！”說完，還在離他最近的那個女子身上摸了一把。

死色鬼，還好意思叫我色女，居然帶我們來妓院住。

小歡小喜就那麼一直藏在我的身後，似乎也很不滿林洵的決定。

“你們進不進來了？”林洵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問我們。”色女，你不是說我們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需要好好發泄一下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自己說的話啦？”我貌似是說過這樣的話。

可現在我還有選擇嗎？東西都被你們搬走了，身上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要是不進去的話，就得在這街上被凍死。這可不行，我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怎麼能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在這個窮鄉僻壤呢。

還是進去吧！

想通後，我便拉著小歡小喜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這個令我萬分好奇的地方。

妓院裡邊究竟會是啥樣呢？？

“咦，居然進來幾個娘們兒……哈哈哈！”看見我們三個進去，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大家快看，為首那個長得還真他媽的騷……”不知道又是誰突然冒了一句出來。我承認我長得很漂亮，可是離這個……騷……似乎差了很多吧，誰他媽的這麼沒眼光沒文化！

“哈哈哈……哈哈哈……”人群裡爆發出一陣哄笑。

“小妞兒，陪我喝幾杯如何，大爺我保證讓你一次爽個夠！”說完，那雙狼爪就要往我的臉上摸。

“去你媽的，本姑娘才不陪你們玩兒，你滾一邊兒去！”我厭惡的打掉那個人的雙手！隻要是在煙花之地，就不乏這種人。

“喲喲喲……小姑奶奶脾氣挺烈的嘛，看大爺今天晚上怎麼調教你！”說完，便抓住了我的手。抓的真緊，好疼！

“小姐！”小歡小喜的聲音同時傳來。

我氣呼呼的朝林洵瞪著眼，臭小子，光顧著看我出醜，也不管我現在正被彆人欺負！

“放開她！！”一個溫柔卻不失威嚴的聲音猛的從後麵傳來。

抓著我手的那個男人聽見他的話，也知趣的鬆開了手。我好奇的看向聲音的發源地，卻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淡淡的，似乎隻是一個轉身而已，我便被驚呆了。

似乎是夢裡那個清秀的男子，斜斜的倚靠在一把輪椅上，整張臉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虛弱，卻依舊掩不去眉間的那一絲堅毅！

“雲公子，是雲公子！”周圍的人開始激動起來，連那些陪酒的女人都不例外。

雲公子究竟是做什麼的，居然能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我不解的向林洵看去，卻發現他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而旁邊的明語，則是一臉的興奮，蘇行之也是一樣，激動得都分不清誰是誰了，就那樣緊緊的抱著林洵的手。

雲公子，你究竟是誰？？

錦書樓的小廝將我們領進了一個後院，院子不大，但卻足夠我們幾個人住了。

蘇行之由於做慣了閒散公子，再加上腦子也不怎麼好使，所以他大哥也不怎麼看好他能為他家的生意做點什麼事兒，就任由他跟著我們去了京上。

“小歡，叫你家小姐出來吃飯了！”蘇行之的貼身小廝知書在門外輕輕的叩門。

“知道了，就來了，你們先去吧！”小歡正在替我換衣服。雖然來了這兒這麼久了，可我卻還是穿不利索這邊的衣服，每次都需要小歡的幫忙才能完全搞定。

我們走去廳堂的時候，發現還是有好多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看著忍不住心裡發毛。好像我是什麼怪物似的，用得著把我看那麼緊麼？不過也多虧了那個雲公子發話，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人敢來招惹我！至於雲公子究竟是什麼人，我們當中沒有誰知道他的真正來曆。隻知道他是這個錦書樓真正的老板，平常不怎麼在樓裡，生意都讓一個叫子石的男人打理，而那個人也不負雲公子的厚望， 居然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

“色女，怎麼樣，我說這裡有好多帥哥的吧！”林洵打趣道。

這裡確實是有不少的帥哥，不過卻多是富二代，仗著老子有錢到處吃喝嫖賭。我生平最看不起這種人，現在也一樣，就算長得再帥我也不會正眼瞧一眼。

“哼！！”我不滿的哼了一聲，走到林洵旁邊坐下。

“就這種人，我還看不上呢！你小子當我是什麼人了！你好好的不帶我們上客棧去住，居然帶我們來這種地方。你這腦子裡都裝的什麼呀?”我拿著筷子使勁的戳著麵前盤子裡的魚，仿佛這就是該死的林洵似的。

“你彆那麼敏感嘛，這個地方和一般的青樓是不一樣的。”林洵笑嗬嗬的替我夾了一根青菜，我一眼瞪過去，我說了我要吃青菜麼，我喜歡吃肉。

“女孩子多吃點青菜好，肉吃多了容易長胖，到時候沒人要你怎麼辦。”林洵似乎看懂了我不滿的眼神，又急忙多夾了一根青菜放在我的碗裡。

“我長不長胖跟你有什麼關係，沒人要我的話，我又不會讓你養，用不著你操心！”死小子就知道欺負我！

“喲喲，還生氣了呀！”林洵把凳子往我旁邊靠了靠，整個身體差點貼在我身上了。

“你注意點兒形象，不要老粘在我身上。”我一把推開了林洵。

林洵先是一愣，接著就尷尬的笑了笑。

“對，姐姐說得對，是要注意一下身份，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我怎麼都覺得林洵的話裡邊飽含著一種彆的味道，就像情人之間吵了架一樣。

我呸！想到哪兒去了，我是林洵的親姐姐，怎麼卻被我想到那方麵去了。

“嗬嗬……”我也尷尬的笑了笑，低下頭扒拉著林洵放到我碗裡的青菜。

“對了，你剛剛說這個地方和一般的青樓不一樣，那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我突然想起剛剛林洵還沒有說完的話。

“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蘇行之看林洵不理我，便放下筷子，一臉興奮的給我講著他所知道的東西。

“一般的青樓裡邊，隻要客人想要，女人是不能反抗的。而這裡卻不一樣，客人想要而女人不願意的話，客人是不能強求的，不然就會被子石公子丟到樓外並且永遠不許踏入錦書樓半步。”

“那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這裡？男人來這種地方不就是為了圖那個嗎？”我不解的問道。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這個規定隻是為了避免客人強迫女子而做的規定。一般沒有誰會拒絕男人的要求，因為來這裡的人不是什麼富家公子就是有權優勢的人，青樓女子有誰會放過這種機會。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誰看上，贖回家做個小妾也好。”

這個倒是，沒有哪個女人心甘情願的願意呆在這種地方一輩子。女人都有老的一天，等到人老色衰沒有賣身的本錢的時候，憑著妓女這個身份恐怕沒有地方可以立足吧。還不如早些找個主兒，以後老的時候起碼還有個立身之處。

“幾位好，我們家公子有請，幾位能跟我走一趟嗎？”一個小廝站在我們旁邊恭敬的問道。

“你家公子是誰？”憑什麼你家公子請，我們就要去。說不定是誰看上了我的美色，想借此機會調戲我也不一定。我心裡憤憤的想著，這裡的人就沒什麼好的。

“啟稟這位姑娘，我們家公子就是子石公子。”那小廝還是一臉的笑意，絲毫不被我的冷眼所影響。

子石公子，好像也算是這錦書樓的老板吧，他找我們什麼事兒。難不成也是看上我的美色了吧？我不要臉的想著。卻未曾想過這樓裡這麼多姑娘，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的模樣，怎麼會看上我的美色。

“既然子石公子有請，那我們就不客氣了。”一直不語的明語卻率先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語！！！”林洵也站了起來，可眼裡卻是我讀不懂的感情。

“那就勞煩你帶路了！”蘇行之也跟著站了起來。

“小歡小喜，你們先帶小姐回去休息！”林洵衝著一邊站著的小歡小喜大聲的說道，仿佛我出了事兒就是她們的責任似的。

“子石公子說這位小姐也要去！”那位帶路的小哥略感無奈的說道。嗬嗬，我就知道我其實也算是個主角嘛，這種事怎麼會缺了我呢！

估計林洵當時想要咬掉舌頭的感覺，他憤恨了看了那個小廝一眼，便沒好氣的吐出一聲”帶路！！”，順便也將我拉到了他的身邊。

這個子石公子所住的地方還真是“山路十八彎”，我感覺自己拐了N個角的時候，才聽到那個小廝說話，”到了，幾位先在這裡等候一下，我進去通報一聲就出來！”說完，還禮貌的給我們鞠了個躬。這小廝倒是挺有禮貌的，比小歡小喜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我卻不喜歡這麼恭謹的態度，難免顯得太拘束了點兒。

我們百無聊賴的在門外等著，許久也不見那個小廝出來，我都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真是那個小廝帶我們來了。

“吱呀！”門終於打開了，可看到的卻不是那個小廝。一個身穿紅衣的男子，用一根紅色的發帶隨意的撿了幾束頭發束在身後。關鍵還是他的穿著，那身紅衣根本就沒遮住他的上身，性感的鎖骨就那樣赤裸裸的展現在了我們麵前。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穿的衣服，連我都不如，起碼我的話，還能遮住不該露的地方吧！

“幾位好！裡邊請，我可是等幾位許久了哦！”說完，那個男子便一扭腰把門讓開了。

“你們隨便坐！”說完，便衝剛剛領我們來的那個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個小廝便離開了房間。

“你找我們來有什麼事兒嗎？”林洵率先開口，可卻不像他平時說話的語氣。

“嗬嗬，這位公子不要急嘛，敢問公子怎麼稱呼？”子石公子笑嗬嗬的爬到床上去坐著，也不管我們是他請來的客人。

“我姓林！” 林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原來是林少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林洵少爺了。而這位姑娘就是林家的大小姐林煙小姐了。”子石公子信心滿滿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林洵像個小刺蝟一樣，渾身帶著刺，對子石公子可是警惕得很。

“林少爺不必驚慌，我對你們惡意，隻是確認一下而已。今天看你們進門時，我便猜到了。聽說林家正準備遷往京上，而今天上午在城外時，有人看到林老爺正前往京上的方向。林少爺與你爹長得如此之像，我一猜便可猜到。”林洵與爹長得很像麼？我怎麼看不出來。直到很久以後我問起子石這個問題時，他才笑嗬嗬的告訴我，原來，這隻是當時找的一個小小的借口而已。

“那敢問子石公子找我們什麼事兒麼？”林洵接著問道。

“叫我子石！”子石公子堅定的說著。”聽說林公子和大名鼎鼎的明語先生相識，所以，想找你幫個忙。”他接著說道。

“我們憑什麼要幫你？”原來找我們來都是假的，最後找明語才是真。

“色女，你不要說話！”林洵攔著我，告訴我這事情他來處理。

哼，那我就給你個麵子！

“哈哈，林少爺叫你姐姐色……色女？”子石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便樂不可支的大笑了起來。

“關你什麼事兒！”林洵不滿的嘟嚷道。

“那我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說好不笑，還笑得這麼開心。我也曾向林洵反映過不要叫我色女這個問題，可他就是不鬆口，我也就隻好任由他叫下去了，反正又不少塊兒肉。

隻是子石這家夥明明是個男的，笑起來卻是嫵媚異常，我分明的感覺到站在我身邊的林洵的身子輕顫了一下。雖然說林洵這小子也是個雌雄不分妖豔不已的家夥，可他隻要稍微化化妝，那股女氣便被巧妙的隱去了。我雖然不知道那是怎麼弄的，可我卻很樂意他這麼做，有哪個做姐姐的會想自己的弟弟長得比自己還漂亮？

“你找語……明語做什麼？”林洵紅著臉問道。

“嗬嗬，明語先生是乾什麼的，我當然就找他做什麼了哦，這還用問嗎，林少爺？”子石慢悠悠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緩緩的朝我們走了過來。

“你找我想給誰治病？”明語很不合適宜的插了一句嘴。

“原來你就是明語先生呀，我就說器宇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了。”子石直衝衝的跑向明語，眼裡放出奇異的光彩，就像快餓死在街角的人突然發現麵前堆了一大堆好吃的一樣。

“說重點！！！”明語皺起了眉頭，似乎不怎麼喜歡子石這個人。

“既然明語先生不喜歡廢話，那我就直說了！”子石開始一本正經起來。”想必剛剛各位也看到了，我家公子，也就是這錦書樓真正的老板，由於幼時的頑疾一直沒有治好，導致現在雙腿殘廢。所以，想請明語先生……隻要明語先生願意救我家公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他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下午救我出魔爪的那個人吧，他們都叫他雲公子。

“我明語不輕易給人治病，不過，看在這次雲公子救了林小姐的麵子上，我倒是可以考慮……”明語優雅的看著我笑道，這關我什麼事兒，你不想救就不救唄，乾嘛要把我扯進去。

“多謝明語先生！”子石居然給明語跪下了，這倒是嚇了我一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子石就從一個合著的簾子裡推出了一個人！

還是那個淡淡的表情，就那樣一塵不染的看著我們。可是，眼角卻分明掩飾不了此刻他那激動的心情。

同樣，我也很激動，因為我終於看清楚了他，連帶著夢裡麵的那個身影……